那是個寒冬的傍晚，天邊掛著最後一抹晚霞，山腳下的小村莊裏炊煙嫋嫋，一切都是那樣的寂靜、安詳。
突然，一聲驚呼從小溪邊傳來，稚嫩的女童聲，夾雜著害怕，正是小葉子。
今天，五歲的小葉子跟隨姥姥從縣城來到這座小村莊裏，這裏是她母親生長的地方，因為河水結冰，可以溜冰的誘惑，從未嚐試過此種運動的小葉子第一次來到這裏。到了姥姥家的小院落，來不及吃飯休息，便吵著二、三、四，三位哥哥帶她去玩。此時，正是二哥拿著一截動物屍骨在嚇她，天生就膽小的葉子來不及反應便驚叫出聲，聽見耳邊哥哥們的笑聲後，更是嚎啕大哭。五歲的葉子已是知道羞恥心的，她即生氣於哥哥的捉弄，又為自己的大驚小怪而感到羞恥，加上內心真的害怕，便止不住的哭。哥哥們見哄不住她，便知道事情大條了。還年幼的葉子不懂什麼孩童間玩鬧的規則，她隻知道受了委屈要回家找長輩，便不接受哥哥們的勸阻哭著跑回家，結果自然是三位哥哥被長輩們輪番教訓，出了這口惡氣的葉子才哽咽著停下哭聲，便累得想睡覺，因為害怕勁兒還沒過，姥姥讓她枕著有宗教花紋的枕頭睡覺，壓壓驚。今晚明顯是不愉快的一晚，小葉子做了有記憶以來的第一個噩夢，夢中一片灰色，像黑白照片一樣的場景，直至身體一陣哆嗦，夢境到此結束，葉子醒來了，此時，外麵已是天光大亮。
“這個夢境我一直記得很清楚，我想，大概從那時起，或是從很早以前起，我便不是很討人喜歡”。成年後的葉子時常自言自語，她喜歡獨自一人待在房間裏，這時她便可以想東想西，想象一切快樂的、不快樂的事，直至分不清這是真實發生過的，還是隻是她的幻想。“我從小便長得醜”，她說。
小葉子醒來後沒有告訴任何人有關她的夢境，直至多年後，在她與表妹的一次交談中提到過，卻被當成是編造的而被匆匆略過。
此後的幾天，越來越多的人到姥姥家做客，葉子的媽媽也來了，葉子最喜歡的表姐也來了。這個姐姐很漂亮，她帶著葉子去溜冰，兩個小女孩沒什麼技術，最後還是三哥帶葉子玩的，葉子玩得很開心，他也喜歡這個哥哥，長得很好看。
“從河道的斜坡上滑下時，我還是很害怕的”，葉子說，“斜坡下麵沒有結冰，我曾想象過自己當時掉進水裏會怎麼樣，可那時我一次又一次的滑下斜坡，很刺激”。
那年冬天，小葉子第一次體會溜冰的感覺，那種寒風中玩的滿頭大汗的遊戲，她經曆的不多。
姥姥家的院落不算小，正中央是一個小花壇，夏天的時候，開的繁盛的牽牛花會從屋頂長長墜至花壇，整整齊齊的一排，構成一個斜角，就像從屋頂和花壇間搭了一條條彩帶，美極了。
小院房屋及花壇的正前方和左側，則開辟出兩處大的園子，一處養雞鴨，一處種果樹。豐收的時候，結出來的果子汁多味甜，葉子可沒少吃。
隻是現在正處寒冬，小院稍顯蕭瑟。葉子在姥姥家住的不長，她沒睡懶覺的習慣，每天早晨都能和大家一起吃飯。葉子經常吃大家掰開的餅子，有一次，她吃了一個又一個，終於忍不住了，說：“你們能把自己掰開的餅子吃完嗎？我吃了好多個，又掰開了”，眾人很納悶，便說：“你自己掰一個新的吃啊，讓你吃掰開的了嗎”，小葉子很鬱悶，小手一伸，又拿了一個掰開的餅子吃。
那是小葉子唯一一次在小村莊過冬，此後便再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