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是因杞人憂天或者因為那個夢所擔憂說的話,但落在寅肅的耳裏,卻隻抓住了她說的最後一句,萬一哪天不告而別。

原來她兜兜轉轉的半天,最後一句才是重點。

他低頭輕吻她的額頭,回答到

“好,我知道了。”

兩人又閑聊了幾句,六兮漸漸進入夢鄉,而寅肅反而徹底清醒,睡不著,低頭看著身側的六兮,皎白的月光照的她像是透明似的,不染一絲塵埃。

他心中有柔,又夾著痛,她不屬於他,她隨時會消失,不知為何,今夜這種感覺愈發的明顯起來。

就這麼看著她,看了一夜,卻總是看不夠,無數的情絲在他心間密密麻麻滋長著。

最好腦子裏隻剩下珍惜當下這四個字。

六兮清晨一睜眼,看到的就是寅肅那雙看著她的眼,眼裏有他沒有收去的柔情。

“醒了?”她先開口。

“恩。”實則是一夜未睡。

六兮看出他眼底有淡淡的倦意,有些心疼,忍不住伸手撫摸他眼角處那很細很細的皺紋。寅肅抓住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唇邊吻了吻,四目相對,都不再說話。

許久之後,六兮說

“你今天早朝後早點回來,我有話對你說。”

“什麼話現在不能說?”寅肅看她認真的表情,有些好奇她想說什麼。

“恩,等你回來在談。”

六兮是想告訴他麒兒的事情。

她想他有權知道麒兒,而麒兒也有權知道自己的爹爹是誰。

她現在想通了,正如顧南封所說,每個人從出生開始就有自己逃不脫的宿命,掙不開,逃不了。

她告訴寅肅麒兒的存在,當然也會把自己期望麒兒過什麼樣的生活與他講,甚至會極力爭取與堅持,她理想的狀態是通過與寅肅的積極溝通,兩人能達成一致最好不過。

寅肅半撐著身子低頭看身旁的六兮,有些不願起床的看著她。他的目光灼烈,六兮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推著他,催促道

“快起床,否則安公公一會該來叫你了。”

“不急。”

寅肅是真不著急,人已俯身,把六兮壓在了身下,低頭吻她。

六兮推他,他越是用力靠近。六兮越往裏躲,他越是得寸進尺。兩人正鬧作一團,忽聽門外安公公的聲音

“皇上,早朝時間到了。”

六兮笑,果然安公公最是敬業的。

而寅肅卻懊惱,甚至是惱怒

“越來越不像樣了,沒點規矩。”

說的同時,他已起身離開了六兮,安公公向來知道分寸,但今晨卻來叫他,想必是出事了。這是寅肅起身時,腦子裏就掠過的念頭。

“你多睡一會。”他穿戴整齊之後,又折回床榻旁,替六兮把被子蓋了嚴實,親了親她額頭就走。

“你別忘了,早點回來,我有事要跟你講。”六兮還是忍不住叮囑他。

“好。”

開門,關門,然後是安公公的聲音傳來,語氣裏有些焦急

“皇上,大事不好..”

“出去說。”

安公公的話似乎是被寅肅阻止了,所以六兮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朝堂之上,寅肅端坐在那至高之位,冷眼看著底下排排站著的大臣們,在上奏各省事務。

上奏完畢之後,所有人都低著頭,屏息等待皇上的意見。往常,他們上奏完,能當即決定的事項,皇上向來不拖泥帶水直接下旨決定,當時解決不了的,皇上也會多征求大家的意見。

但今天的氣氛安靜與壓抑的讓他們心噗噗跳的厲害。皇上從上朝開始,就一言不發的聽著,看向眾人的眼神比往日更加的陰寒。

他們大氣不敢喘一下,站的久了,腳有些發麻,額頭上都滲出了密密麻麻的汗來。

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今日上奏的都是一些小事,而真正的大事,卻還無一人跟皇上彙報,誰也不敢第一個開口,隻怕會被殃及到。而皇上冷眼看著他們,也隻等著看他們誰敢第一個站出來。

時鍾一分一秒的過去,這個早朝已比平日多了半個時辰不止。

終於,在大家心裏的防備都被耗光之時,忽聽皇上冷聲說到

“朕看這早朝今後不比再上。”

底下各大臣一聽,心中更是驚駭,不知皇上忽然說這句話的寓意何在,這早朝可是曆朝曆代延承下來的規矩。

他們還未明白皇上的話,又忽聽皇上厲聲說到

“偌大一通朝,就找不出一個敢說話的人?朕看不僅這早朝不必再上,你們這些文武百官也不必再用。”

他的聲音帶著寒意與怒意,讓一眾百官嚇得全部噗通跪在地上,紛紛表態到

“微臣罪該萬死。”

聲音此起彼伏,充滿整個朝堂。

“夠了,都給朕站直了,好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