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麼貿貿然地就來這裏跟自己說要當他的國家軍隊的軍醫,東方域覺得很奇怪。

戰場是個充滿硝煙,死亡,血腥和危險的地方,任憑誰,隻要有機會都不會願意去,反倒是蘇穎棠,竟然還主動提出要當軍醫?簡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東方域想不明白,也需要她給自己一個理由。

“我要見南宮瑾煜。”好歹東方域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還救了自己兩次,蘇穎棠認為他是個好人,也不想對他多有隱瞞。

況且蘇穎棠也不認為,隨隨便便編造出來的理由,能夠順順利利地蒙混過關。

和東方域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蘇穎棠也知道東方域這個像狐狸一樣的人,臉上總是掛著一抹讓人看不透的笑容,藏得太深,作為一國儲君,即將成為一個帝王的人,沒有些城府和眼光是不行的,因此,蘇穎棠認為,選擇實話實說,才是聰明的做法,隨意搪塞,根本騙不了他。

“哦?他不是要追殺你嗎?我們好不容易躲過了,你這樣去見他,不是送死?”對於蘇穎棠的這個理由,東方域真的是出乎意料了,這種自尋死路的理由,他可真的不能輕易同意她的做法。

“對,但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必須回去南越,所以,我要見他,和他說清楚跟慕容卿之間的事情,至於那個苦衷,你別問我,我不能回答你,畢竟是私人恩怨。”蘇穎棠坦白道,一口氣地把實話全部說了出來,因為考慮到東方域可能要深入地詢問她的目的,所以她率先開口自己會拒絕回答,也免了他浪費口水來問。

“哦?為了這個苦衷,必須回去嗎?”東方域這個人不會勉強自己的朋友,既然蘇穎棠說了不想說,那麼他當然也就不會問,但上戰場,即便隻是當個軍醫,那也是有風險的,分分秒秒都有可能深陷危險之中,東方域還是不能輕易答應。

為了一個他無法評估到必要性的苦衷,東方域實在不能因為這一點兒而答應讓蘇穎棠去當軍醫。

“必須!”蘇穎棠毫不猶豫地點頭。

“你要知道,就算當軍醫,你也不能擺脫危險,刀劍無眼,說不定在戰場那樣混亂的場合,你會丟了性命,想過嗎?”東方域看她堅定自己的做法,隻好用言語來進行“恐嚇”,話罷,末了還加上一句:“再說,我答應了慕容兄保你安全,你這樣,不是讓我食言嗎?”

言下之意,他不同意蘇穎棠的提出的要求,即便她有個讓她必須回去南越的不得已的苦衷。

“東方,求你,我必須回去。我向你保證,我會照顧自己的安全。”作為一名醫者,蘇穎棠也曾經到過自然災害“侵略”過的危險地帶去救援,也算是有“戰場經驗”的人,這麼多次都能安然無恙,蘇穎棠也相信,上天不會讓自己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在這種地方的。

默默地看著蘇穎棠堅定的眼眸,東方域與之四目相對,想從她眼中看到一絲一毫的破綻,但除了始終如一的堅定之外,沒有任何的感情。

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東方域拗不過她,平生第一次覺得自己有了敗了的感覺,竟然還是輸給一個女人。

從第一次見麵就覺得蘇穎棠這個人了不起,如今東方域自己又親身鑒定了這一點,實在是隻能無奈地笑了。

“罷了,看來你是心意已決,我說什麼你也不聽的了。”搖搖頭輕笑,東方域最終還是答應了蘇穎棠的要求。

從懷裏掏出了一塊令牌遞到了蘇穎棠的麵前,蘇穎棠看著忽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令牌,愣了愣,沒有去接。

“拿好,這是可以調動軍醫的令符,在崖下我見識過你的醫術,信得過你,從此刻起,你就是軍醫的頭頭了。”崖下半月,東方域鑒定出了蘇穎棠的醫術非凡,相信軍醫領袖的這個職位,她擔當得起。

雙手接過那塊小小的令牌,原本隻是想要撈個小軍醫當當的,蘇穎棠卻沒想到自己竟然當了領導,有些受寵若驚,又覺得有些麻煩。

嘴巴動了動,蘇穎棠想要去拒絕這個職位,向東方域討個小軍醫當當,但是一聽到他猶似托付重任給自己的信任的話語,微張的嘴巴頓時就緊閉起來,默不作聲了。

人家都已經答應了她的要求了,蘇穎棠覺得再任性地要求下去有些過分,況且東方域本身似乎就不大同意,如今如果拒絕的話說出口,說不定就直接沒得去了呢!

想到這一點,她隻好默默地把令牌給揣到自己的腰間收好,然後抬頭衝著東方域微微一笑:“好,我定當不負眾望!”說得如此大氣,頓時就讓蘇穎棠有種電視劇裏大將軍接受兵符出征的那種大將風範的感覺。

“嗯,迎戰是十天以後,你好好準備,去軍營適應適應吧!”事已至此,東方域就算現在想後悔也來不及了,揮了揮手,讓人帶蘇穎棠去軍營,好好和她的未來一同到戰場上的同僚培養培養默契。

等到蘇穎棠離開了大殿,東方域立即傳令身邊的侍衛軍,秘密地派了幾個高手去暗中保護蘇穎棠。

畢竟他是答應過剛剛離開的慕容卿要好好照顧蘇穎棠的,一向信守承諾的不喜歡食言,盡全力也得保全蘇穎棠才可以。

十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蘇穎棠自從得了軍醫令符之後,讓東方域好好照顧拂塵和落雪,自己則去到了軍營了解情況,並且和同僚培養默契,很快就適應了軍醫的職務。

一晃眼,十天已過,樓宇是最靠近南宮瑾煜西征隊伍來到的地方的國家,因此三天前,各國聯盟攻打南越的國家軍隊聚集在此,兩天前,就已經出發趕完了戰場。

在第十天,正好到達了交戰的戰場上,在合適的地方駐紮好軍營,戰爭就在明天黎明破曉的時候便展開了。

遠遠的站在軍營的防護欄的入口處眺望對麵,蘇穎棠能夠依稀地看到在漫天塵土中,南越軍隊軍營駐紮的影子。

他就在對麵,再過一天,就能夠見到他了……

不知為何,一想到這一點,蘇穎棠的心裏隱隱地有些期待,期待能夠見到他。

就這麼癡癡地望著,直到蘇穎棠聽到同僚來叫她,她才緩過神來,回到了軍醫的帳篷裏,準備戰場上需要的藥品和所需品。

士兵將領都是走前鋒,而他們這些軍醫,就是候在軍隊的最尾部,等到戰爭吹響號角,他們便需要遊走在自己這方,營救還有生命跡象的受傷的士兵。

戰爭不牽涉無辜之人,所以各國對戰也有條不成文規定,士兵將領不能夠傷害各國軍醫,這也是一種非常人性化的規定,某種程度上,保證了蘇穎棠的安全。

然而,總歸是不成文的,沒有白紙黑字地寫在紙上,各國更沒有簽訂相關的文獻,有時候即便殺了,也可以以戰場太亂,沒辦法辨識或者稍不注意誤殺為由,不去承擔任何責任。

因此,雖然有條理保護,但是能不能保證最終安全地呆到戰爭結束,這還得靠蘇穎棠自己的本事了。

稍作休息了一夜,等到黎明時分,兩方號角同時被吹響,一聲劃破天際的殺吼發了出來,緊接著,蘇穎棠就聽到了軍營外刀劍相碰的聲音,以及先後士兵悲烈地慘叫聲,刺耳憾心。

匆忙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整裝,提起藥箱子,蘇穎棠就奔向帳篷外,當一掀開帳篷的布簾,入目的便是浩浩蕩蕩地人海,一群猶似蜂擁的身穿盔甲的人在相互交戰,戰況激烈,場麵混亂,若不是盔甲上標示著國家與聯盟的標誌,根本難以分辨誰是誰的軍隊。

蘇穎棠的同僚很快地就展開了救援的行動,一群軍醫衣著的遊走在了一片混亂之中,是不是有幾個合作的小組抬著擔架回來,綁在擔架棍子上的那塊白布儼然被染成了鮮紅,躺在上邊的,是渾身刀傷,奄奄一息的士兵。

生活在安逸之下,無法體會戰爭的痛苦,蘇穎棠對於戰爭的想象與理解,都隻能在書本上領會,然而今日親眼目睹真實的情況,她真的震撼了。

戰場上的殘酷慘烈,的確不是用文字就能表達的,或許用照片也不行,隻有當你親身經曆,你才懂得它的可怕。

橫屍遍野,血流成河,撲鼻而來的是濃烈而刺鼻的血腥味,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小山丘都是用各國士兵的屍體堆積起來的。

背著藥箱子,觀望著這一副真實而慘烈的人間地獄圖,蘇穎棠早已震驚不已,隻能默默地看著,無法動彈,連步子都邁不開來。

“蘇醫!我們人手不夠了!你快去支援!”一名與同僚又抬著一個擔架回來的軍醫看到蘇穎棠呆呆地站在軍營門口發愣,連忙開口說道。

聲音勾回了蘇穎棠的思緒,她機械地轉頭看了那個軍醫一眼,點頭什麼也不說,邁開步子就衝向了混亂的戰場內。

一直沿著扭打成一團的士兵所組成的戰鬥圈外環跑,蘇穎棠小心翼翼地一邊察看身邊周圍的情況,一邊觀察是否還有幸存者。

就這麼一路跑著,蘇穎棠慢慢地就往圈子的內部靠近,對方的一名騎著馬的騎兵看到了蘇穎棠穿著敵國聯盟的衣服,當時就牽著馬轉了個向,加大馬力衝向了蘇穎棠的後背,想要來個攻其不備。

“啊!”殊不知,在他靠近蘇穎棠一步之遙的地方,忽然一道冷箭不知從何射出,正正地刺中了他的胸口,頓時一聲仰天慘叫,整個人從馬上摔了下來。

馬兒也受到了驚嚇,待蘇穎棠聽到聲響回頭的時候,便看到一隻高大的馬抬起前腿立在了她的麵前,眼看著就要用力踏下,將她踐踏成這遍地屍體中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