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急躁的南宮瑾煜心裏有些怒火,想要開口罵蘇穎棠,可才抬起眼眸看到她頹然絕望的表情,蒼白如死灰的麵色,張開的嘴巴怎麼也發不出聲音,所有的話語都卡在了喉嚨,無法吐露出來。

他終究還是不忍再打擊她……

低頭看著手中還盛滿的一碗黑乎乎的湯藥,沉默思索了片刻,他幾乎是毫不猶豫的,抬高手來,仰頭將碗裏的湯藥一飲而盡,全數含在了嘴裏。

起身俯身壓向蘇穎棠,他一手繞到了她的腦後,用力把她的頭壓向了自己,溫涼的唇瓣相互觸碰,靈巧的舌頭深入了她的嘴中,奮力地撬開了她緊咬的牙關,把湯藥一點點地灌了進去。

視線落在她的脖子上,看到她脖子上的肌肉有上下律動的動作,南宮瑾煜才確定她把湯藥一滴不剩地全部喝了下來。

直到他口裏再也沒有任何湯藥的殘渣,南宮瑾煜不舍地鬆開緊貼的唇瓣,粗重而溫熱的呼吸打落在她的臉頰上,開始喚醒她清晰的意識。

漆黑的眼前化作了一片白茫茫,轉而是色彩模糊的事物,再然後,就是曾經放大在自己麵前無數次,而無比熟悉的那張臉。

“你怎麼在這兒?”意識恢複過來的第一句話,便是這句。

“嗬嗬。”聞言,南宮瑾煜苦笑了一聲。

“你笑什麼?”麵對他突如其來的發笑,蘇穎棠感到不解。

“傻丫頭,我說過會再來看你的。”這是他給她的承諾。

“是嗎?”適才陷入一場昏迷,處於遊離狀態中的蘇穎棠,顯然忘記了之前和南宮瑾煜的對話。

也許悲傷過頭的人,可能會失憶這個說法也未嚐都是錯的。當許多令你悲傷絕望的事情一同襲來,席絹你的情感,思緒和回憶的時候,你的身體會本能地做出反抗的行為,機體穩態的平衡調節,為了讓你維持在健康正常的狀態,或許就會選擇性的失憶,忘卻一些事情。

“嗯。”若換做以前,南宮瑾煜可能會認為蘇穎棠的這個回答是在挑釁自己,可現在不會,因為她眼裏,有的的確是天真疑惑,沒有謊言。

“我想睡覺。”

不過才見了幾分鍾的時間,還沒說上幾句話,蘇穎棠又下了一道逐客令,並非是故意想要傷害南宮瑾煜,而是當蘇穎棠一看到他的這張臉,就會想起失去的那個屬於他們的孩子。

感覺出了她話裏明顯不過的驅逐,說實話,心裏不難受那都是假的,忍住哽咽的聲音,低頭沉默片刻,盡量讓自己維持在平常的狀態。

微微一笑,南宮瑾煜用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聲音回答道:“好,你好好休息。”一邊說著,一邊小心地扶著她躺下,為她第二次掖好被子,看著她閉上眼睛,呼吸均勻平穩,沉沉地睡去之後,他才安心地起身。

走過慕容卿身旁的時候,南宮瑾煜低聲冷漠地和他說了一句:“出去,我有話和你說。”

沒有震驚,也沒有回答,慕容卿的回應隻是一個沉默的點頭。

他早就料到了南宮瑾煜會找自己的,沉默了一天,終於還是找上來了。

一路上,慕容卿看著走在自己前邊,一直沒有開口的南宮瑾煜,這裏已經離蘇穎棠休息的地方夠遠的,他實在不知道他還想玩哪兒走。

可即便心裏有疑惑,慕容卿也沒有提出來,安靜地跟在南宮瑾煜的身後,等到他什麼時候停下來,他就停下來。

終於,在一個偏僻的皇宮小竹林裏,南宮瑾煜停下了前進的腳步,轉過身來麵對慕容卿。

見狀,慕容卿也停下來,黑暗中雙眼緊緊地盯著麵前的他的方向,雖看不清他的模樣,但依舊能感覺到他的存在。

“想說什麼?”慕容卿率先開口。

“你知道她懷孕了,為什麼不告訴我?”他一直將他當做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當然,事實上他們也一同經曆過生死,其中的情誼不可言喻。

“我答應她不能說,況且,今早和皇上解釋的時候,我也已經說明了。”他冷靜地回答,沒有一絲慌亂,也覺得自己的理由合理。

“嗬!她可真信任你……”聽到蘇穎棠當初知道自己懷孕後,想到第一個告訴的人竟然是慕容卿,南宮瑾煜就滿嘴的辛酸嘲諷。

“你別誤會,我說過了,她是怕你擔心,你要憂心煩惱的事情太多,她不想再給你多添一樁罷了。”慕容卿極力開導,不想讓他想歪。

“是嗎?”然而,似乎沒有開導成功,對於不能成為第一個和她分享喜悅的人,南宮瑾煜覺得心裏甚是不舒服。

再者,那個是他們的孩子,為什麼她卻要和另一個男人說?這個男人,還是自己的好兄弟。

語氣裏滿滿的質疑和不信任,慕容卿還是聽出來的,該解釋的都解釋了,他實在是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頃刻間竟陷入了無話可說的尷尬局麵。

“即便是她提出的,可你還是應該和我說,我是孩子的父親,也是她的夫君,我有權知道。”還是南宮瑾煜打破了沉默,話題,還是圍繞在了蘇穎棠對於懷孕一事不相告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