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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天在上,黃土於下,吾等在此上告諸天神祗,望賜我生靈之福,潤澤萬物,銷我兵燹之禍,樂道安平……”

沈琮站在高處往下看,群臣人頭攢動,每個人都隻是淡淡的一個輪廓。

風中鼓樂聲聲傳來,香燭的青煙嫋嫋浮動,他突然覺得一陣頭暈,竟然站不住腳,一個踉蹌暈倒在地。

煙靄從鎏金香爐裏緩緩升起,幔緯重重間,漂浮著令人不安的空氣。沈亦驊候在龍床之前,皺眉看著一群人在旁邊忙忙碌碌,將湯藥端來端去,苦澀的藥氣散在周圍,令人極不舒坦。

太醫接連換了幾個,都道皇上隻是不清醒,身上卻無大礙,應該會恢複。但到底什麼時刻能醒來,卻又說不出一個究竟。沈亦驊煩躁之間,卻也不能胡亂怪罪出氣。

外麵卻突然人聲喧嘩起來。

沈亦華轉頭看向旁邊的太監常翮,“皇上在養病,外麵是什麼人?”

常翮正想呼人去看,卻見太子沈遠屏怒氣騰騰進來,身後跟著朝中的幾位重臣。

禁軍統領蔚清江便守在門外,顯然是阻擋不住,對著沈亦華下跪請罪,“宣王,太子殿下駕到。”

聿飛也隨之跪下,抬頭向沈亦華看了一眼,沈亦華知道來者不善,緩緩站起來,點頭道:“三哥來了。”

沈遠屏並不與他答話,厲聲嗬斥道:“五弟,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對父皇下毒。今日自有大理寺的人製裁你。”

沈亦華麵色一變,冷靜道:“三哥你空口無憑,想要誣蔑我麼?”

沈遠屏一揮手,後麵推進來一個遍體鱗傷的人,三十多歲年紀頜下無須,看模樣是個太監。常翮自然認得,低聲驚呼道:“是司禮監的張秉筆?”

那張秉筆抬頭看他一眼,迅疾低下頭去不敢出聲。

“此人是司禮監秉筆,秋祭大典之時他便跟在父皇身邊,父皇之所以昏迷,卻是因為此人在香燭中做了手腳。”

沈亦華冷冷道:“太子懷疑是我指使?”

那張秉筆被踢了一腳,瑟縮在地,道:“太子殿下饒命,的確是宣王主使小的幹的。前幾日宣王破了西越在京中的一個據點,那香燭便是從西越人手中得來,宣王殿下隻道遞給皇上便是,小的什麼都不知啊。”

沈遠屏咬牙笑道:“五弟還有什麼話說?”

沈亦華哼一聲,卻是慢慢走近兩步,沈遠屏一驚,但看他身無寸鐵,自己身後也有親信侍衛,又放心一些,“你還想做什麼?”

聿飛仍然跪在地上,肩背已然蓄力,卻被沈亦華按了一按,示意他不宜輕舉妄動。

卻見沈亦華指著那張秉筆道:“你好大膽子,趁父皇昏迷之際誣蔑本王清白,你不要命了麼?”

他這話明顯指桑罵槐,沈遠屏臉一僵,命令手下將他圍住,“五弟,本宮也知父皇寵愛你,不過你做的錯事,又不止這一樁,昨日眾人都親見你對父皇不敬,想必下毒一事也是空穴必有來風了。給我拿下!

常翮心知此事難以善了,他是沈琮身邊的人,向來偏向沈亦華,此時見形勢不對,不得不阻攔太子,“太子殿下,此事隻憑一麵之辭,便要定宣王之罪,若是皇上知道,隻怕……”說著跟邊上蔚清江使個眼色。

蔚清江也道:“太子殿下三思。”他是禁軍統領,兵權在握,他一說話沈遠屏便覺難辦,怒道:“父皇昏迷,自然本宮代理朝政,你們一個一個都要造反麼?”

身後大理寺卿呂頌明見情勢如此,忙上前勸道:“太子息怒。”轉而又向沈亦華行禮,“宣王息怒。”

“大理寺隻按律法規製辦事,如今宣王既有嫌疑,隻怕無論如何免不得要屈尊往大理寺一趟說明緣由。沒有皇上手諭,我等也萬萬不敢對宣王殿下有不敬,隻是循例辦事,望殿下海涵。”

沈亦華與蔚清江對望一眼,心想此人說的也對,如此僵持不是辦法,不如跟他走一趟,此事尚有疑點,光憑太子的話,量大理寺也不敢輕舉妄動。

天上雲層漸厚,他心事沉沉,並未覺察到,已是風雨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