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青帆眸色深邃的盯著我，我也豪不避讓的看著他。
“如果手術失敗，你知道意味著什麼？”他問我。
我點頭，眼眶濕潤了，“我知道。”
意味著他會死在當場，意味著我再也見不到他……
“你知道？”
賀青帆青筋暴起，他抓住我的手腕將我拖上了樓，我跌跌撞撞的跟在他身後，我感覺得到他的憤怒，他憤怒什麼……
憤怒我明明知道，卻還逼他去做這件事，憤怒可能再也見不到我……
可是我明明都知道，我還是要這麼做。
“賀青帆。”我掙脫開來，就站在樓梯口，我靜靜的看著他，“去做手術吧，我不想跟一個快要死的人在一起，每天都等待死亡。”
“你說什麼？”
賀青帆沒想到我這麼說，眉宇皺緊。
我又說道：“明明你都要死了，我們還要這樣相守在一起，幹什麼呢？自我感動嗎？”
“唐蘇？”
“我不想這樣，我不想陪你死，你死了我卻還要好好活著，如果注定是生死之別，那不如就早點分開！”
“唐蘇！”
賀青帆動怒了，一雙眸染怒的看著我，我沒有退縮，“你接受不了嗎？你是不是覺得，你這樣做，我就會感動？我告訴你，不會，我隻會覺得負擔，你這樣做，好像等你死了之後，我還必須為你守身如玉一樣，我覺得受夠了！”
我說了很多，情緒越來越激動，我連自己都騙過了。
可賀青帆卻反倒冷靜下來，他看著我的眼睛不容我撒謊，“我知道你很難受，也知道你這麼說是為了什麼，你想讓我去做手術，但是唐蘇，我不會去。”
為什麼！為什麼怎麼說都不聽話？
“我做出的決定，不會改變。”賀青帆的眼眸裏流出許多憂傷，他的聲音沉得像夜，“隻有這麼一點時間了，我要陪著你，我必須每天都看見你。”
“我不想那麼快就死去。”
賀青帆的話在我耳邊環繞，雖然簡簡單單，但卻撞擊著我的心靈，我覺得胸口被數十塊大石頭壓著一樣的喘不上氣來。
我想竭盡所能，讓他知道我有多絕望。
“嗬，你想的可真多。”我冷笑，嘲笑，不留餘地的諷刺，“賀青帆你別忘了，圓圓的死有你一部分的責任，我對你的恨還沒完全消除呢，就算我心裏有你，又怎麼樣呢？你死了我才能解脫，我巴不得。”
夠惡毒嗎？
該夠了吧？
誰知，賀青帆卻一把將我抱進懷裏，我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他的聲音落在我頭頂，“你不必說這麼狠心的話，如果你那麼想讓我去做手術，我答應你便是，但不是現在……”
不是現在？
難道他打算病情惡化到無藥可救的時候再去嗎？
他這是在敷衍我！
我狠狠推開他，“賀青帆，我怎麼突然覺得你這麼惡心呢？你到底哪裏來的優越感覺得自己特別重要？”
“唐蘇……”
我直接打斷他，我冷笑著，試圖將他所有的堅持都打碎，“你應該還不知道吧，我跟厲曜在一起了。”
賀青帆陡然擰眉，“你胡說什麼？”
“我沒有胡說啊。”我佯裝很輕鬆，隨意的攤攤手笑著，“這是事實啊，你不信？那不如你問問我，前段時間我為什麼經常往外跑？去找十七？嗬，賀青帆你快死了所以腦子也不靈光了嗎？這麼拙劣的借口都相信？”
我哈哈大笑，不讓自己露出任何的心虛，“我根本不是去找十七，不信你可以去問十七，我去找的，是厲曜，說得更明白點，我是去跟厲曜私會了，我一直在給你戴綠帽子啊，哈哈哈，你還不知道呢，還在這裏以為我對你多情深義重？”
“賀青帆，你簡直可笑可悲！”
“唐蘇，玩笑不能亂開，你適可而止，別再挑戰我的底線。”
賀青帆的臉色越來越差，不管他相信不相信，這玩笑對他來說，都很過分了。
我卻用力的仰著臉，露出笑容來，“我沒開玩笑，你不信你去查，你不是很厲害嗎？這點能力還是有的吧，還是說，你不敢？”
“唐蘇！”
很好，他徹底發怒了，很好。
我越發的滿意，笑得越苦澀，心裏，卻越開心。
隻要他對我死心，他就會去做手術了吧，隻要做手術，說不定……說不定……
賀青帆，我多希望你能活著，長命百歲。
如果你不在了……
我咽著嗓子眼的哽咽，轉身就下樓去，到了客廳時，迎上梁以竹看我的目光，我點點頭，她感激的噙著淚花，也對我點點頭。
我離開了賀家。
走出去的每一步，都沉重如鐵。
賀青帆，我也想陪著你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可是，我不能這麼自私，我卻也自私，我希望……你能陪我走完這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