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港果然激動起來,眼神中放射的光芒表達出他內心強烈的使命感和責任感,張口大聲道:“知無不言!”
許荊南連忙做個噓的動作,然後攤手表示請講。
周文港總算冷靜些,他很快開始了自己的條理紊亂式描述:“孟標是個大胖子,比我早進來有五六年吧,除了我,全單位的人都喊他小孟——你知道,事業單位人人喊小孟就是說這人沒什麼地位,我叫他標哥表示我跟他算朋友,至少足夠尊重他。”他看許荊南會意地點點頭,便接著往下講。
“標哥性格內向,但是技術很好,所以柳總讓他參加核心技術的研究,埋頭做事不說話的人雖然自己不討好,但是領導卻離不開這樣的老黃牛,既不爭不搶,批評兩句還以為自己犯了天大的錯,這種人好用。”
“標哥獨獨喜歡抽煙,其他愛好均不沾,反正每天我除了看他埋頭抽煙就是埋頭碼程序,打個撲克牌都沒有興趣,說起朋友可能就我一個吧——你說這樣的人會突然離職,打死我不信!”他突然發出這麼個評論。
許荊南連忙擺擺手,表示不要輕易發表意見:“別著急,不要太早下結論,你沒聽說過有些平日裏大家口中的老好人,手裏卻有幾十條命案?你還是繼續講吧,分析推理的事情交給我。”
周文港咽了口唾沫,尷尬地笑了笑。
“柳總雖然器重他,但肯定不會重用他,更不會讓他擔任管理者,這點道道連個傻子都看得出來,偏偏他自己不這麼想,非要拿出辛苦攢下的10萬積蓄去跑後門,隻為了一個項目經理的崗位,當時我一聽他的想法就愣了,這是何苦呢?既不能直接打擊他的積極性,又要想辦法斷了他這個念頭,真是個讓我撓頭的問題。”
“於是我便先問他的真實想法,他平時啥話都跟我講,這次也不例外,原來是前段時間回老家的時候受了點刺激,一些小學初中大學的朋友問這位高材生現在高就啊,他半天回答不上來,最後胡說自己是研究院的項目經理,多少挽回些麵子,回來以後便不由動了些小心思——忘了告訴你,標哥是QH的博士生。”
許荊南驚訝地打斷他:“QH博士?……這種級別的技術人才在你們單位隻負責當碼農?”
這回周文港笑了,他道:“這有什麼稀奇的。我也是名牌科技大學的研究生啊,我到現在還不是守在辦公室當文員,主要工作是端茶遞水呢。”
許荊南莫名地心虛起來,自己是啥,名字都叫不上來的學院培養出來的小法醫,一下子走到學霸堆裏指手劃腳,這算什麼名堂,而且現在屬於私下調查,名不正言不順的,這些高智商的人一旦看出端倪,豈不是折損派出所的聲譽。他強壓著內心的不安,沉默許久才找回自己的思緒:自己是人民警察,坐在對麵需要幫助的都是證人或者嫌疑人。
待打亂的思路清晰一些,許荊南才謹慎開口道:“你們柳總是什麼級別?”
周文港眼中登時露出景仰的神色:“ZKY院士。”
許荊南總算見怪不怪了,他點點頭道:“GJ級的崗位,難怪手底下這麼多高手能人,博士幹普通職員,研究生打雜。”
周文港沒有領會到他的幽默,反而是憂心忡忡地道:“我們研究的東西很重要,技術高不一定管用的。”
許荊南好奇地問:“你們到底研究啥?”
“那我不能講。”周文港小心翼翼起來,他想了想怕許荊南誤解,又補充道:“再說我也沒有資格知道。”
許荊南沒有追問,他點頭道:“那行,這些涉及機密的事情跟案情關係不大,咱們繼續聊孟標的事情……”
驀地——
他突然發現周文港神色有點異常。
周文港剛才還興奮的目光瞬間呆滯,口鼻大張,瞳孔擴大了好幾倍,仿佛在大白天看到什麼可怖的東西,就差口吐白沫翻身倒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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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荊南並非心血來潮才想起找周文港。
就在幾天前的一個晚上,許荊南終於收到一封期盼許久的來信。
信的內容如下:
你好!
許荊南警官,非常感謝你的來信,也感謝你的信任和抬愛,我是李一亭,雖然我們曾經是同事,但現在我已經辭職歸隱,不再過問那些重案要案了,隻關心些百姓日常營生,同樣是些村東找雞村西找狗的事情,雖然瑣碎無聊些,倒也心安理得。
細細看了你描述的案情,表麵看來倒也像是一件普通人員失蹤案,這樣的話就跟我處理丟雞丟狗的專業接近,那麼我就簡單發表一些個人看法吧,對你有沒有幫助我不敢說,僅供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