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老師們說過,這個世界根本沒有鬼怪,多離奇的案件往往最終都是人為的,我想這件事肯定也是如此。雖然我隻是一名實習法醫,但我絕不相信鬼神,可如此不留痕跡的事,也讓我實在摸不著頭腦。
我認為,這件案子至少有三個疑點:
第一、人是不可能憑空消失的,一定在哪個調查環節有所疏忽和遺漏;
第二、舍友小周是個關鍵人物,或許有些他本人都不以為意的事情,會成為破案的重要線索;
第三、一件事的發生沒有任何一個人察覺,這本身就不可思議,背後一定有錯綜複雜的隱情。
您說,是不是我的經驗太少,以致於將很簡單的事情想得太過複雜,或者是太急於表現自己,而想入非非呢?
現在,案件被暫時擱置,破案還遙遙無期,小孟的家人也無奈接受既成事實,隻能望穿秋水等待警方更準確的調查結果,可您也知道,或許過段時間,這件事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所裏又給我安排了其他任務,不過是村東丟牛,村西走貓的日常雜務,生活似乎又歸於平靜;可是我的心卻始終沉穩不下來,每天失眠總想著這個奇怪的案件,難道真的就讓它這樣成為懸案嗎?
您偶然留給我同學的通訊地址,不知道是否已更改,就當作給自己一個學習和收獲希望的嚐試吧。
此致(頂格)
敬禮
未出息的學生:許荊南
2117年1月18日
陳天宇笑道:“原來是你的仰慕者,不知道是謙虛好學還是故布疑陣,打算給他回信嗎?”
李一亭沒有說話,許久才道:“這個叫許荊南的小夥子看來挺喜歡琢磨問題的,不過我好像沒什麼可以幫他的,你的意見呢?”
陳天宇目光捉摸不定,隻是搖頭道:“你們警方的未來始終是年輕人的,每個人都需要曆練,你作為前輩何妨指點一二,即便沒有什麼獨到的見解,鼓勵幾句總是可以的。”
李一亭抽出支煙點燃,不知道想什麼,大約半刻鍾後才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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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城市的燈火開始閃射出光芒,透過各種建築的間隙,灑落在這間僅有十來平方米的小房間內。
房間沒有開燈,但一切都清晰可見。
李一亭端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麵前擺著幾頁信紙和一支鋼筆,他決定給這個年輕人回信,卻暫時還不知從何下筆。他喜歡在相對幽暗的地方思考問題,可如今在另外的一個遙遠的案發現場,未經任何調查和取證,僅憑一個年輕人的文字描述,自己該如何推論和答複呢?
李一亭知道,陳天宇這個玩世不恭的家夥此時還在客廳裏廢寢忘食,如果此人沒有發現些端倪,絕不會慫恿自己給人回信的,但他也不會發問,陳天宇靠的是直覺,不確定的事不可能開口,自己是刑偵人員,應該從專業角度來給出答複。
他思慮再三,終於打開房間內的日光燈,開始緩緩落筆。
筆尖劃過信紙的沙沙響聲忽快忽慢,在如此寂靜的夜裏,每一下都清晰可聞,傳入客廳中捧著書本的陳天宇耳中。
陳天宇並沒有在看書,他隻是盯著書頁,思緒卻早已飛向遠方。
他突然沒來由地開始回想往事,回想與紅顏知己劉紫辰的美麗邂逅,與刑偵科長李一亭的意外相逢,在小山村中與獵戶萬永坤的默默耕耘,幾個誌同道合的人在湊巧的時間,意外的地點,機緣巧合地演繹過種種精彩,最後終於殊途同歸在一起工作、生活,有時想想也頗為有趣。
如果說自己是為了夢想而活著的話,那麼一亭就是為了理想而活著的人,自己的夢想可以虛無縹緲難覓蹤跡,但一亭的理想卻是實實在在腳踏實地的東西,他之所以離開原來的工作崗位也仍舊是為了更好地鏟除邪惡、捍衛公義,總還是要有具體的事情去做才行。
陳天宇在心中莫名地輕歎,一亭啊一亭,該來的終究會來,我們的無間道才剛剛開始,是福是禍孰未可知呢。
外麵下著毛毛細雨,風不大仍呼呼地刮著,陡增了不少料峭寒意;現在春節雖然過去了,春天卻還沒有來,離萬物複蘇更是有些日子。
春天真的還遙遠嗎?
就讓這個名叫許荊南的年輕人打開那扇通往未知的大門,讓一亭重現當年的雄風吧。
他輕輕合上書本,原本平靜的黝黑麵龐瞬間煥發出異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