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朔元年,冬至,蒼茫的白雪覆蓋了整個皇城。

陰暗的地牢裏,錚錚的鐵鏈下是一名渾身鞭傷,滿身血汙披頭散發的女子。她低頭看著高高凸起的小腹低語著:“娘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咣當”,地牢的門被打開了,一個華服女子走進來,美豔妖嬈,環佩叮咚,正是她的親妹妹,舒冰燕。

“哎呀,姐姐這又是何必呢,你還是說出虎符的下落吧,省得受這份罪。”舒冰燕用手帕掩著鼻子。

女子抬起頭,一字一句道:“舒冰燕,我舒冰心自認對你不薄,連夫君都能跟你共享,你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

“哼,和我共享,是你搶了我的夫君,你娘那個賤——人搶了我娘的正妻之位,你占了原本屬於我的嫡女位置,讓我隻能做個庶女。”舒冰燕喊道,“你以為皇上是真心想娶你,他一直喜歡的都是我,要不是為了你背後的鎮北侯府,他才不會娶你這個無才無德沒用的女人。”

即便舒冰心早已看透,可是親耳聽到這些,還是讓她備受打擊,小腹不禁抽痛了起來,她為了他殫精竭慮,求著外祖和舅父們傾候府之力幫他上位,可最終落得什麼下場,一道通敵叛國的聖旨便要了候府三百一十八口人的性命,而她也因可笑的通—奸罪名被廢黜皇後之位囚禁在這裏。若不是他們想要水家軍的兵符,恐怕也早已要了她的性命。

“呸。”舒冰心一口血汙吐在舒冰燕的臉上,閉上了眼,再不看她。

“啊……你,來人,給我拔了這個賤——婦的舌頭。”舒冰燕氣急敗壞地朝獄卒喊道。

“娘娘,您別生氣,小心肚子裏的皇子。”大丫鬟海棠忙幫舒冰燕揩掉臉上的血汙安慰著她。

“對,姐姐,我今日來還有……”

“燕兒,你怎麼來這裏了?不是跟你說這個賤—婦不值得你來看望她嗎?”

聽到這個刻骨銘心的聲音,舒冰心突然睜開了眼睛,是他,滕青輝,當年的三皇子,如今的皇上,她曾經愛到骨子裏的男人,為他思慮謀劃,為他不惜性命,以身擋箭,現在卻想要了她的性命,汙蔑她的孩子是野種,殘害她的至親。她充血的眼睛瞪著他,一字一句均是咬牙切齒:“滕青輝,我隻恨自己識人不明,我願舍棄靈魂往生也要詛咒你們,天道輪回,你們會有報應的。”

“笑話,現在朕便是天,誰能奈我何?來人,把這個賤——婦給我拖到城樓上去。”滕青輝走近她鉗起她的下巴,“朕要讓你親眼看看水宗譽的下場,哦,對了,還有你那個沒用至極的胞弟。”

表哥,弘文,他們怎麼會來,難道夜染沒有將話帶到?舒冰心驀地睜大了眼睛,心裏在祈禱著他們千萬不要來這皇城,好不容易他們兩個幸免於難。

舒冰心被帶上了城樓。寒風瑟瑟,夾裹著羽毛般的雪片鋪天蓋地襲來。內心的焦慮讓舒冰心忘記了寒冷,她努力眺望著皇城遠處,側耳傾聽,還是讓她聽到了讓人心碎的聲音,焦急地馬蹄聲傳來,踏在她的心上,讓她再也忍不住,她顫抖著拚盡全力大喊:“不,不,不要來,你們快走,快走……”

“啪”,滕青輝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住口,朕要讓你親眼看著他們跪下求朕。”

馬蹄聲更近,映入眼簾的是一襲銀色戰袍的水宗譽,後麵疾馳而來的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舒弘文,還有冰心派去送出虎符的夜染。

“表妹,你怎麼樣?”水宗譽飛奔到城下,看到已被折磨地沒有人形的舒冰心,再不複往日光華,他隻恨自己沒有保護好表妹,雙拳緊握,瞠目欲裂。

“姐姐,姐姐不要怕,弘文來了。”舒弘文焦急地攥緊韁繩還不忘安慰著冰心。

“快走,你們快走,夜染,帶他們走,走,走啊……”舒冰心用盡力氣大喊著,“啪”又被滕青輝一巴掌打在左臉上。

“住手。”

“混蛋。”

“姐姐…”

撲通一聲,夜染從馬上下來單膝跪在地上:“丫頭,我做不到,我不能置你於不顧。滕青輝,放過她,我求你了。”

“阿染,不要跪他,他不配,我也不值得,阿染,求你帶他們走,離開這裏,再不要回來。”舒冰心針紮一樣的心痛,夜染,那麼驕傲恣意的男人,為了她如此低聲下氣,終究是她害了他,如若不是她,他該是大漠展翅的雄鷹。

“啊”,滕青輝一腳踹在了舒冰心的腹上,她痛呼出聲,“賤—人,臨死還敢和別的男人不清不楚。”

“滕青輝,住手,這是你想要的東西。”水宗譽從懷中掏出虎符,“我願交出水家軍,隻要你放表妹離開。”

“表哥,不要,不要”舒冰心已經虛弱地喊不出聲,她手撫在小腹上,她害怕極了,血已流到小腿處,她感覺到她的孩子在離她而去,“滕青輝,求你,求你救救孩子,他是你的親骨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