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冷凝語從不知道她有個哥哥。
她更不知道,這竟是一切的緣起。
她在雨中近乎癲狂地笑著。如墨的青絲頹然搭在肩上,襯得濕透貼在玉膚上的青布褂碧得愈發深沉。
夜深,城寂。
腕上的繃帶呻吟著溢出血水。
方口扣襟兒布鞋托著一對兒如柴的腿。它們在動。動得那麼慢,甚至未有一星和了血的水花飛起。
留下的,唯有泥窪中噴脹的一朵朵血花兒。
血水滴落,暈染了漸漸拂開的霧靄。
甜腥的血霧糅合了腐臭的泥水。
她的喉間卻未有一絲反胃。
仿佛,是習慣了這味道。
淒美的血花兒在綻放,冗長的號角在吹響。霧靄進擊著,將鮮血與號聲吞噬在渾白的迷障中。
號聲愈發圓滑、悠長,詭秘地回蕩在她的耳廓。
霧靄裏,還埋藏著多少隱秘的往事呢?
誰知道呢?
誰知道呢。
2
日暮,繁忙的街頭,來往的行人步履匆匆。
古巷口,本就頎長的影子被拖得更長。
她不知走了多久。
鎏金般厚重質樸的陽光,被無邊的霧靄吞噬。迷蒙之中,泛出掙紮著妄想破繭而出的幾股頑強的金灰線條。
霧靄肆意饕餮著一切正麵的情感。一路前進、吞並。
一張象牙般蒼白的麵龐。
戰無不勝的霧靄停住了。
因為,它知道:
她的心中,
沒有正麵的情感啊。
可她似乎沒有要停下腳步的意思,徑直衝入了濃白的霧水之中。
及目可見,唯有那一雙緊攥的拳,影影綽綽地頂出靄雲織浣的紗衣,似是要抨擊在誰的心口上。
她在一片白影中閉上眼。
回憶。
半晌,頎長的影子徹底消失了。
日暮,繁忙的街頭,來往的行人步履匆匆。
一切,似乎沒有變過。
不是嗎?
3
冷凝語從不受人待見。
冥冥之中,一切似已注定。
凝語出生,凶兆升騰。
子時整,凝語降世。同日,其兄淩言,“十二神徒”之首,大陸第一門派清虛派掌門關門弟子入幽靈秘境曆練,於獸潮中失蹤,從此杳無音訊。一日後,其母心力交瘁,亡故於凝語出生之室。凝語洗三之日,其父離奇亡於書桌前,死因至今未明。她十周歲生日上,她唯一的親人——奶奶在亂葬崗遭人活埋而死。
“掃把星!”
“沒人要的一條狗!”
“快走快走,莫沾染上了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