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嬋萬料不到吳應麒會忽然跟他說這些話,惑道,“跟你走?為什麼要跟你走?”
“你不是說你討厭他麼?他雖是萬乘之尊,可也不能強迫一個弱女子,他這算什麼?”吳應麒隱隱有了怒氣,是一種打抱不平的架勢。
衛嬋扭頭思索片刻,方抬頭緩緩道,“是,他近日是討人厭了些。可他總體來說還是叫我喜歡的,我若真討厭他,早就一走了之。”
吳應麒訝然,“可你是公主1
他覺得她簡直毫無風骨,委身於敵國皇帝,一個家國仇人的後代,竟還不羞不臊地聲稱總體是喜歡的。
“我不是什麼公主,我是他封的常在,”衛嬋有些惆悵憂思,“雖然隻是個小老婆,可是有什麼辦法呢?我來得太晚了,我若是早一些遇到他,他隻能是我一個人的。”
這願望是不能夠實現了,她惋惜至極。
吳應麒聽了隻搖頭,感歎崇禎皇帝也算有氣節,怎麼生的女兒這般無骨?可他轉念想到自己父親,叛國通敵,更是臭名遠播,一顆心沉得厲害。
“你既不是被強逼的,我也無話可說,我明日便啟程回去,在此與你告別。”
他轉身,又想起什麼,幾步踱回來,身影淺淺浸在黃光中,整個人是朦朧的,連聲音也是朦朧的,“我原是覺得你爛漫可愛的,與你也甚投緣,日後若有什麼委屈和不順,可來雲南投靠我。”
“雲南,那是很遠埃”
“不遠,你可先去京郊羅營村,找一個叫馬寶的人,他會帶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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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寅奉命把吳應熊出賣朱三太子討好皇帝的消息放給了天地會。天地會的探子去奉國寺確認,的確是見到朱慈煥臉上帶著傷,神情委頓,悒悒地在寺廟裏呆坐看螞蟻。
這一下吳三桂和天地會可就不是井水不犯河水了。
“吳三桂這個狗賊!賣國求榮,毫無底線,這下又把太子賣了,不剁爛他,難消我心頭之恨1
“早就該殺了他!你們道他此番是推翻清廷麼?他是想自立為王,國號大周哩!這狗賊怎能當皇帝,叫這狗賊當,不如叫韃子皇帝當1
額駙府外火光熊熊。
“燒了他全家1
“燒死他們1
“一個不留1
“狗賊,你躲在雲南,咱們就沒有辦法治你了麼?叫你斷子絕孫1
光焰獵獵,照亮了青色天際,靠近額駙府的一片是橙紅的,再遠一些是灰黃灰黃的,是種慘淡悲戚的顏色。
遠處的樹上每一片葉子都在顫抖,葉尖沾染了這悲戚的亮色,像烏綠的眼睛噙了淚。
建寧公主抱了小寶,小娃娃直覺敏銳,在一片亂象中哭聲震天,甜而嘹亮的聲音,哭喊多了有些啞,仿佛夜裏鬼叫的野貓,無家可歸的陰惻惻的嗚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