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點了點頭,這才稍感滿意。
“等明日本座昭告天界後,你與這錦覓的婚事就正式作罷,”天帝又道:“如此一來,你與這鄺露也便沒了阻礙,你若真心喜悅她,便要盡快行動才是。”
“兒臣的確心悅鄺露,”潤玉正色道:“但眼下才剛退婚就去向她求親,眾仙家會如何想她?兒臣不願鄺露名聲受損,所以會等到此事風頭過去再向鄺露表明心跡。”
天帝點頭,“你所言有理。才剛退了洛湘府的婚事,便與蓬瀾洲聯姻,確實不妥。”
便是天後那裏,也不好交代。
何況,以天後之眼力,怕是一眼就能看出這其中的緣故來。
天帝想了想,對潤玉道:“如今天後已開始著手將鳥族部分勢力轉交給旭鳳,鳥族晉升六界千年,卻也未曾有所作為,該是時候降一降了。潤玉,隻要你能與旭鳳相製衡,本座答應你,絕不阻你與鄺露的親事,還要升你二人品階,劃地萬裏賜給你們做封地。”
潤玉被袖擺遮住的手指緊握成拳,麵上卻不動聲色道:“請父帝放心,兒臣定竭盡全力,不負父帝所望。”
天帝這才滿意,揮了揮手讓他退下。
潤玉走出天帝宮殿,回頭看向仙雲繚繞的宮門,眼底冰冷一片。
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帝,卻也是自己和旭鳳的親父。
他曾為了安撫天後,向她承諾,將來必會將帝位傳於旭鳳。
可扭頭便屢次提醒自己,隻要能與天後、旭鳳相抗衡,他會不吝賞賜。
其實從頭至尾,他根本就未曾想過要將帝位傳給自己和旭鳳中的任何一人,他醉心權謀又極富野心,以厚益誘自己與天後博弈,卻不過是一場君臣的利用而已。
如今天後勢大,他便壓製天後;將來等自己勢大時,他便再尋他人來壓製。
帝王之心……
潤玉勾唇冷笑。
果然人間常說,天家無父子。
無論他對自己威逼還是利誘,這其中從未含過一絲父子親情。
想到這裏,不禁又覺好笑,忍不住嗤聲道:“潤玉啊潤玉,你還期盼什麼呢?這天宮冰寒,處處冷透人心。”
天帝對旭鳳尚且如此,何況他這個庶出之子?
唯有鄺露……
由始至終,隻有一個鄺露真心待他,愛他,等他,給他溫暖驅寒去冰。
“露兒,”潤玉輕聲道:“我若不坐上那位置,你便是跟著我,也會隨我一同受人轄製,不得自由。”
他怎麼忍心,讓心愛之人受此待遇?
撲哧君來見鄺露時,她正坐在鳳凰樹下煮茶。
“本早就該來見你,”撲哧君在她對麵坐下,挽了挽落下的一縷發絲道:“隻是近來你這邊總有事情發生,我又不好常常進出你這緲玉仙宮,此事便也就一再耽擱了。”
鄺露取了一隻晶瑩剔透的茶盅放在他麵前,替他倒入清茶,“這是雪山荷尖,你且嚐一嚐與洞庭湖的茶葉有何不同。”
撲哧君端起茶盅聞了聞,笑道:“總聽別人誇你明穎聰慧,我本還有些懷疑,如今倒信了九分。”
鄺露看著他,以眼神詢問。
“還剩一分,”撲哧君飲了一口茶道:“得等你去完洞庭湖,我才能盡信。”
聞言,鄺露展顏一笑,微風過處,繚繞起她的發絲輕悠飄動,那雙溢著笑的眸子裏閃動著點點星光,竟令人看一眼後不忍轉目。
撲哧君隻覺這一刻的鄺露仿佛被光籠罩,瀲灩奪目,引人心動。
“我雖隻是散仙,但要出天宮,南天門必會留下我的出入記錄。”鄺露道:“洞庭湖一行勢在必行,隻是卻不能出了南天門直奔湖畔。”想了想,道:“不日家父便會從西天回來,到時我會隨他回蓬瀾洲一趟。”
接下來的話,她不必細說撲哧君也已然明了。
“你說你這心,難道竟是琉璃水晶做的不成?”撲哧君驚歎,“怎能想得這般周全?”
“這點粗淺的思慮,倒是讓撲哧君見笑了。”鄺露不以為然。
她記得前世還是上元仙子時,跟隨已經做了陛下的夜神殿下打理朝堂,事無巨細親力親為,也學了不少。
那時夜神剛登基不久,臣心不穩,她在暗中沒少為其分憂解勞。
雖然如今回想起來,隻覺那些前塵舊事既遙遠又無感,但這些朝堂之上的暗潮洶湧,她並非不懂,隻是不願為之而已。
“好,此事也不急於一時,”撲哧君起身道:“那便等你回蓬瀾洲後,再前往洞庭湖一敘。”
“等等,”鄺露又道:“我還有一個要求。”
“什麼?”撲哧君疑問。
“在此之前,”鄺露放下杯子抬眸看向他,“洞庭湖一事你且不能向夜神殿下透露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