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宗帝聞言雙目輕眯,看向展洛天,笑道:“竟有此事,卻不知展愛卿有何看法?”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個中原委隻怕需要犬子自行言說。”
展博陽拜倒在地,麵上神情堅毅,陳情道:“皇上明察,一時興起之作,卻不料監察大人居然也能拿來當眾言說,博陽自感心傷,卻不好多加辯駁。”
展博陽,展斜陽!明宗帝不過心思電轉便想透此中關聯。心下暗歎,玉兒果然是步步為營,一點也不給他喘息的機會啊。
這一次究竟是該由著他,還是繼續保持沉默?
朝堂上一陣靜默,展博陽跪在當地也是心中思緒翻湧,自己做事已經是足夠謹慎,卻還是無法控製事情的發展。這明明就是有心人早早給自己劃下了道,不管自己當時做了什麼樣的畫作,甚至是不作畫,也仍然不會逃過此劫。
這有心人是誰,有何深意,他卻想不出來。若說是晉王,隻針對自己一個太子少師有何用,並不能撼動太子之位。若說是其他人,又會是誰呢,目的何在。
展洛天眼尾抽了抽,黑須掩蓋下的唇角微揚,晉王還真是用心良苦啊。這是早早的就要把他們展氏摘出來呢,還是現如今就要讓他展氏站好隊呢?
直到展博陽覺得膝頭酸麻,才聽明宗帝沉穩的聲音緩緩傳來,“起吧,日後作畫要仔細些,朕念你年少,此次就不多加追責了,但你這太子少師之位……”
展博陽忙以頭叩地道:“臣資質有限,請皇上為太子另覓良師。”
“允了。”這一次,父皇就順了你的意吧。以後的路,還是你自己選擇,自己走吧。明宗帝心中暗道。
太子少師辭官,便是一波動蕩,也有想借此機會接替展博陽入駐東宮的官員,也有洞悉一切漸漸疏遠東宮的官員。
展博陽幹脆日日在家陪妻兒相處,倒也覺得沒有什麼不好的。隻是當他與父親私下談論,確定此事為晉王所為時,也是感慨萬千。
太子數十年的擔憂思量,不是毫無道理。皇上看似早早立了太子,卻任何時候都不忘培養晉王,隻要與晉王有關,皇上便又是忌憚又是不忍又是縱容。
朝堂之上風雲突變,展家明麵上還是如往常一樣,雖說展博陽辭官閑賦在家,展斜陽遠走西北昆侖,但宰輔重臣的展洛天依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
自太子少師展博陽辭官,東宮少師一職就一直空缺,明宗帝好像也忘記了此事一般,久久不曾重新任命。
自此一事,太子陳恒心中惶恐不安,總是覺得自己太子之位朝不保夕,但父皇心意他卻揣摩不透。
這日,大雪紛飛,宮城內外一片白茫茫,太子隻帶了一個隨從,輕車簡隨出了宮門,私下去了安平街的一處民宅。
宅門前,太子下了馬車,隨從奴仆上前輕叩了三下門板,未幾,一個身著黑色衣裙的女婢應聲而來,淺笑著將頭戴兜帽身著大氅的太子迎入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