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不散(1 / 2)

即使畢業已經是一年前的事了,鄭今語還是常常不願意接受自己已經是大人的事實。麵對其他人透露出的勝券在握的自信有大半是裝的,其實國外留學和打工也沒能讓她變成完全獨立的性格。

隻有她知道,自己需要一個人的空間但又討厭孤獨。說來說去還是要怪父母留她在空蕩蕩的別墅裏度過太多日夜,連保姆阿姨們的休息房間都比她開了暖氣的臥室更溫暖。

車上有裴羨陪著聊天時還好,但回到家換衣服的時間又是獨處,鄭今語後知後覺想到餘月宜的話像是要把這些年積累的眼淚全都發泄出來似的,扣子一顆一顆解,眼淚一滴一滴落。

太久不流眼淚的人會出問題,但她現在這個模樣又不太正常。

房間外裴羨有節奏地在敲門,“我可以進來嗎?”

“我沒鎖門。”

裴羨開門進去看見她握著手坐在床邊,頭垂著也不知道是想遮住發紅的眼睛還是不停流的眼淚。

“還好嗎?”

鄭今語點頭,“沒什麼事。”

他語調溫柔地問,“是我做錯什麼了嗎?或者受什麼委屈了?”

眾所周知哭泣的時候最不能聽安慰,所以她眼淚流得更狠,“和你沒關係,莫名其妙的就想哭了。說不清,不知道是是不是因為餘月宜告訴我他們月底要離婚了。”

她想用手去擦眼淚的動作被裴羨製止,他像是早就知道她會哭似的還帶了熱毛巾,熱氣敷在眼眶倒是暫時止住了眼淚。

裴羨沒說別的什麼,隻是提醒她,“用手擦眼睛會腫得更快。”

鄭今語能想象自己現在這個樣子會有多滑稽,但還是一字一句地說。

“餘月宜把她和鄭海誠的事大概又講了一遍,任何一個對愛情有點幻想的聽完都會感覺情愛這件事是不堪一擊,如果她是我的朋友,我會替她惋惜然後祝福她找到新的幸福。但是她是我媽媽,雖然我知道他們遲早會分開,可是我還是不想接受。”

就算他們沒怎麼盡到父母該有的責任,但在此之前她至少還是有完整家庭的小孩。

她掉眼淚的樣子美得脆弱,像隨時會碎掉的玻璃娃娃,裴羨輕輕地牽住她的手,不敢有其他的動作。

“我在她麵前還是裝得很堅強的,她可能也很驚訝。”

鄭今語和半跪在地板的他貼近額頭,濕漉漉的睫毛掃到他的眼皮,她怕他覺得癢所以吻了上去,之後的話也因此變得含糊不清。

“他們初中吵架的時候就提過離婚,我聽見了跑出去隨便抱住了誰的腿,邊哭邊求他們不要離婚。應該是鄭海誠吧?他摔了果盤,碎片劃到我的腳腕流了血他們才冷靜下來。”

“我被送去醫院做包紮的時候也一直在求他們不要離婚,護士聽到還埋冤了他們兩句。那天晚上因為太晚了所以我們沒回家,我躺在病床上盯著白晃晃的燈光睡不著,餘月宜第二天說我一直在發抖,眼淚打濕了整個枕頭。”

“所以他們後來就算再怎麼吵架冷戰都沒再提過離婚,至少在家裏我沒聽過。但他們之間的感情磨滅得太明顯了,裝得再親密也會被我看穿,但我也不想揭露。”鄭今語停頓了一下,“因為我怕揭露之後他們就連騙也不想騙了。”

長達十幾年的惴惴不安終於迎來了意料之中的結局,可鄭今語依舊還是像第一次聽見“離婚”那樣的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

她哭累了就靠到他的肩膀,裴羨極有耐心地一下下順著她的背。

“老爺子一直告訴我沒有不散的宴席,而父母和子女之間的緣分最終也隻會因為死亡被切斷,所以沒什麼好害怕的。離婚整理的是他們之間的感情關係,不會影響他們愛你。”

他不知道在這個時候說這句話是否合時宜,“我也愛你。”

他們之間做著情侶才會做的事卻從沒說過愛,第一次表白在這種情景下裴羨有些後悔,他原本想得到回應,但如果能安慰此刻極端缺乏安全感的鄭今語好像才是“我愛你”這句話該存在的意義。

靠在他肩頭的人身體繃緊了一瞬,在沉默了幾分鍾後,她一邊吸氣一邊聲音悶悶地說。

“你今天來畫廊我很高興,那時候我正在想你。如果你沒來,我在回家的路上就會哭也不一定。”她看著他,“膝蓋不會痛嗎?坐上來吧。”

“有一點。”

等他坐到身邊,鄭今語才後知後覺地覺得丟臉。

“我一般不怎麼哭的。”

也就是短時間在他麵前哭了兩次而已,裴羨吻了上去,“我知道。”

鄭今語以迎接的姿態享受這個吻,“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奇怪?明明之前還好好的,突然又哭起來。”

“不會,對你的包容度是百分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