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寫完再聊。”坐在辦公桌後麵的當然不是王學謙,而是陳布雷。
周圍抱歉的笑了笑,繼續伏案疾書,沒等多久,他就放下筆,從椅子上起來,撐了撐身體之後,捧著茶杯看著周念行,眼神很溫和:“現在可以說你帶來的情報了吧?”
站在周念行對麵的是陳布雷,要不是有戴笠的信件和信物,他是不可能接待周念行。更不要說帶著周念行去見王學謙了,對方根本沒有這個資格。
“戴局長這次親自帶隊去濟南,但是在徐州的車站,他發現了一點端倪,很快從車站的工作人員之中買通了消息,最近齊燮元部和盧永祥部都沒有交戰,反而雙方都已經罷兵了……”
周念行長話短說,將戴笠看到和聽到的情況如實彙報。因為不信任當地安插的工作小組,戴笠才讓人帶著口信抵達上海,直接向王學謙彙報。
隻不過,要是戴笠的話,他是能夠在第一時間接觸到王學謙。可周念行……身份需要多次核實,才有機會接近。
陳布雷不懂軍事,但是常年在王學謙身邊,也多少有點耳濡目染。盧永祥和齊燮元交戰,有吳佩孚故意的影子,但盧永祥和浙江的聯盟情況他是知道的。如果盧永祥和齊燮元在徐州前線罷戰,那麼至少應該通知一下浙江方麵。
但據陳布雷所知,沒有任何這方麵的消息。
盧永祥甚至還在催促浙江派遣軍隊增援前線,如果周念行帶來的消息是真的,那麼對於浙江來說情況就危險了,很可能盧永祥是要調走浙軍主力,乘機進入浙江。其次還有一種可能更加誅心,盧永祥和齊燮元演了一出戲,然後故意騙浙軍入他們布好的圈套,將王學謙的大部分實力一網打盡。徹底將王學謙打趴下。
想到這裏,陳布雷冷汗連連,政治本來從充滿著欺騙。
這一點,他已經有過認識,可是沒想到還是盟友的一方突然就背叛自己,如果浙軍繼續蒙在鼓裏,對於浙江來說就危險了。而對於陳布雷的恩主王學謙來說,也是無法承受這樣的失敗,一旦好不容易培養的實力損失殆盡,他隻有一條路可走……離開浙江,隱居租界。甚至隻能出國。
因為就王學謙和英國人、日本人的緊張關係,他在租界並不可能獲得足夠的安全。
陳布雷仿佛像是被上鏡了發條的鬧鍾,整個人都緊繃起來,也顧不上許多,叫上司機和周念行:“馬上跟我走!”
周念行微微一遲疑,隨後就反應過來,王學謙應該不在大帥府。他也沒有多說一句話,上了汽車的副駕駛的位置,很快汽車就啟動,衝出大帥府。
目的地隻有一個,上海警備司令部。
隨著一次比一次更加急促的電報,浙軍出兵已經進入倒計時,不管是軍隊高層和底層的軍官,都已經接受過動員令。而大帥府最高參謀部門正在製定行軍計劃,作戰部署。
甚至調動軍事物資,準備隨時隨地加入戰場。
陳布雷的到來,打亂了原本的作戰會議,王學謙中斷了會議之後,一臉嚴肅地聽著周念行重複剛才對陳布雷說過的情況,直到周念行說完,王學謙還是一句話都沒說,不過並沒有他想象中年輕的大老板會驚慌失措,反而像是撥雲見日般輕鬆一樣。
良久,王學謙才低聲道:“怪不得……這樣的解釋也說得過去。”
其實不僅王學謙,連蔣百裏都不解,按照盧永祥的說法,他和齊燮元在蘇北大戰,極為慘烈,江蘇軍隊漸漸不支……這些都可以理解,可是盧永祥似乎完全忽略了一個問題,既然戰鬥很激烈,可是盧永祥的軍需消耗卻並不大。
盧永祥所部的軍火是從黑水公司購買的,從蘇州河倉庫走滬寧鐵路,可是盧永祥絕對想不到的是,王學謙並不是充當他和美國軍火商之間的介紹人,而他根本就是黑水公司的股東之一。
黑水公司的賬目他隨時隨地都可以調取,發現對方上一次軍火采購竟然是一個月之前,數量還不大,這足矣引起謹慎的王學謙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