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聶雲台給出的原料數量,無法滿足眾人的胃口,你爭我搶的局麵頓時發生。
這種醜惡的嘴臉,讓榮宗敬有種反胃的難受,他抬眼看了一眼王學謙,對方嘴角的冷笑讓他心悸,似乎這個還不到三十歲的年輕督軍,已經看穿了這個局麵。與此同時,榮宗敬也似乎明白了王學謙的用意,他也戰了出來:“諸位,靜一靜。”
“申新紗廠雖然原料缺口也不小,但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同行被日本紗廠擠垮,榮某在這裏就跟著聶會長的提議,拿出申新紗廠一半的原料庫存,解決大家的燃眉之急。不過榮某醜話說在前頭,這些棉花隻能用於生產,切莫因為貪圖一時的好處,讓大家忘記了做實業的本心。”
“榮老板,你讓我們說什麼好好?”
感激者絡繹不絕,申新紗廠的規模是聶雲台的數倍,一半的庫存,絕對能夠滿足在座紗廠同行所有的原料需求。至於榮宗敬的警告,不痛不癢的,隻要這些棉花從申新紗廠的庫房運出來。怎麼用,都輪不上榮宗敬安排。
看著眾人巴結的眼神,還有眉宇間的喜色,榮宗敬心中哀歎,他似乎也看到這些從申新紗廠的庫房裏拉出去的原料最後會出現在哪裏。
既然能夠在投機市場就能夠掙到足夠的利潤,誰還願意去費心費力地做實業。
工人的工資不要錢?
工廠開工難道不要用電,用水……
原本緊張的局麵緩解之後,為期兩天的會議也結束了,有些人甚至迫不及待的跟著榮宗敬和聶雲台的背後,就差直截了當的說:“我們要拉貨!”
聶雲台也是心中淒涼,這樣的同行,今天兄弟相稱,明天就可能在背後捅你一刀,如何能夠不悲哀?
民國的商人單打獨鬥習慣了,也習慣了互相拆台的作法,讓他原本對紡織工會莫大的期待,也變成恨鐵不成鋼的無奈。臨走的時候,聶雲台還和榮宗敬說了幾句話,就相繼告辭了。
遠東銀行的莊園內,隨著客人的離去,變得空空蕩蕩的,其實再多的人填不滿王學謙心頭的寒冷。和聶雲台一樣,他從一開始也有些擔憂,重新洗牌,雖說洗的是市場,是市場份額。可他對於對國內的紡織工業的下刀子,還是心存猶豫的。
可現在看來,這抬起來的刀子不砍下去,最後憋出內傷的恐怕隻有自己了。
站在窗台前,王學謙歎了一口氣,回頭看到了戴笠站在他背後,似乎有情報需要報告。
“什麼事?”
“先生,您預料的一點沒錯,鬆井石根的那個副官離開了上海,在離開之前,他去了一趟銀行。”戴笠的眸子透著一股子陰冷,表現出一種狗腿子的本色。
王學謙頭痛不已,如果鬆井石根拉攏了孫傳芳,那麼對於整個民國來說都是一個天大的壞消息。孫傳芳已經名義上占領了安徽,安武軍的吞並也已經開始,一旦完成,他就擁有超過七萬大軍,從直係不入流的小人物,一躍成為最大的幾個巨頭之一。
而日本的勢力安插進入安徽,那麼將直接威脅華中的安全。
一旦孫傳芳被日本軍方拉攏,對於真個東南的政局來說,威脅實在太大了。
“消息確定嗎?”
“那個……”戴笠支支吾吾地,他似乎發現了一個天大的錯誤,他不該在王學謙麵前說話遮遮掩掩,讓他主子故意會錯:“先生,那個日本人去了濟南,而不是安慶。可能鬆井石根的要價很高,孫傳芳決絕了日本的要求。不過相比之下,濟南的齊燮元要活躍的多,而且膽子也大的很。”
“濟南?”王學謙皺眉道:“難道還沒有死心?”
細想一下,王學謙也釋然了,小鬼子可不是那麼容易死心的家夥,屬王八的,咬在嘴裏的肉,死也不會鬆口。王學謙隨即對戴笠命令道:“買通齊燮元身邊的人,不要其他的情報,隻要知道齊燮元的銀行賬戶上多了多少錢?”
戴笠躬身答應道:“我馬上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