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井石根沒有等來香豔的招待,隻是匆匆一見就在心頭留下了西子小姐的影子,可這不是他色心難耐,而是他總覺得那個突然出現的西子一定是隱藏著某種可能。
當然不是暖被窩……
而是他作為一個老特務頭子疑神疑鬼的心思作祟,已經有了一個固定的思維模式,任何一個出現在他麵前的人都是帶著一種不為人知的秘密,而他的大腦會立刻做出反應,並尋找這一秘密的背後原因。
這是日本陸軍從參謀成長起來的軍官無法擺脫的一種固定思維,也是職業賦予的謹慎。
所以,在小規模作戰的時候,日本這一代成長起來的中高級軍官,能夠在區域作戰中籌備妥當。指揮聯隊級別,旅團級別,甚至師團級別的戰鬥的時候,表現出一種超越其他國家軍官的素養。但如果指揮軍一級,像是西方集團軍一級的作戰,就會出現不多不少的混亂。
如果要是方麵軍級別的戰役,這可要了親命了……玩不轉是一定的,關鍵是,根本就不知道怎麼玩。在歐洲一戰的時候,德國也好,法國也好,乃至英國、俄國,都對大兵團作戰習以為常,幾十萬軍隊,上百萬軍隊的集結和協同作戰,加上其他兵種的配合,遮雲蔽日,如同蝗蟲一樣鋪天蓋地二來。可是對於日本,一方麵沒有這樣的作戰條件;另外一方麵,對於軍官培養的方式不同,造就了日本每一個中高級軍官都擁有情報背景,感知危險嗅覺讓人稱道之外,眼光著實讓人無奈。
鬆井石根也是這種體係內培養的高級軍官,他擁有日本外交武館的背景,參謀本部的參謀經曆,還有在民國組建情報站的履曆。林林總總的加起來,他收集情報的從業經曆。從軍二十多年,可實際上他在軍隊中的時間不到他軍旅生涯的三分之一。
而當他成長為將軍之後,就會有種獨特的屬性——鼠目寸光。
讓他指揮一個旅團的士兵,他能夠龍精虎猛,戰無不勝。讓他指揮一個師團的時候,一往無前的犀利。讓他指揮方麵軍?
就會漏洞百出,左右難支。
除非遇到一個同樣拙劣的對手,要是遇到一個戰略天才,他會被虐的欲死欲仙,根本就沒有反抗之力。
而現在是他一生之中精力最為充沛的年紀,他擁有反應足夠快的大腦,充沛的體力,還有長期情報工作培養的危機感,讓他對周圍的一舉一動就會產生疑神疑鬼的心思。
西子,這個從青木公館出現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一次的溫婉女人,像是一種致命的毒藥一樣,讓他反複的琢磨,卻得不到任何的線索。這種精神上的折磨讓他在六國飯店裏,碾轉反側無法入眠。
可奇怪的是,在那次見麵之後,青木宣純似乎並沒有急著再次召集他,反而讓他在飯店裏看資料。這種大題小做的行為,讓鬆井石根很反感,那些大人物不是一直都用這種方法折磨他們這些當參謀的嗎?鬆井石根對此記憶猶新,況且,他還是剛剛脫離參謀這個階層,步入軍界的高層。
“將軍,有一位客人希望你在下午三點之後在帝國駐民國外交使館見他……”
“對方沒有留下名字麼?”
“沒有。”
“知道了,你下去吧!”
看待對方是有恃無恐,當然也有另外一種可能,對方的身份很特殊,不適合隨便出現在飯店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六國飯店和燕京飯店,雖然相隔不遠,但在燕京這兩家飯店都是上流社會,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按理說,這種風馬牛不相及的階層,是不會在同一個場合出現的,可在民國,這種特殊的背景下,反而成了某種標誌性的特征。
就像是上海租界的華懋飯店、金門飯店、理查飯店等等大飯店,隻要沒有明顯限製身份和國籍的飯店裏,總有一些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場景。
咖啡廳裏坐著政治大佬(當然是被捅下來的政客),也可能是來上海尋找軍火商人的各地督軍的副手,銀行家、資本家、小偷、妓女、騙子、還有青幫的混混。
之所以大飯店如此受到青睞,並非沒有原因,一方麵上檔次,有麵子;其次就是安全,就像六國飯店的邊上就是東交民巷,在燕京倒台的政客們最喜歡這裏的原因就是他們隨時隨地都能去外交使館尋求保護;當然,有錢人多的地方,三教九流的人也會覺得大飯店是發財的好地方。
至於鬆井石根為什麼住在六國飯店,而不是青木公館,甚至日本使館?這是青木宣純的要求,他不希望鬆井石根以軍人的麵目出現在上海,或者說他的行動之中,並不想有太多軍方的影子,是一種可以的規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