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南北反目,也是立場導致的。可讓‘國黨’無法預料的是,北洋軍隊在一年多的時間裏,擴編了近一倍,增加了至少六個主力師的實力,護法戰爭在一開始,就麵臨著被撲滅的結局。幸好,陸榮廷站了出來,以兩廣之力,硬是抗住了北洋軍南下的主力,保存了‘國黨’最後的一點希望。
誰都知道,善後大借款是袁世凱的組閣要求,但最後擔負責任的卻是唐紹儀。
隻要袁世凱不倒下,唐紹儀在民國就不會缺乏崛起的機會。同樣的道理,王學謙隨便派一個能夠讓他信任的手下去和美國人談判,不管最後結局如何,是否關係到了國家利益,都不會造成對他地位的威脅。反之,一旦他出麵,就難說了。
王學謙萬一下台了之後,王係在浙江和福建的勢力還能保留下多少,局非常難說了。另外,談判的技巧之中,王對王的會麵,才是終結。在此之前,隻要不是最高層麵的交涉,就算是暫時性談崩了,也有繼續開啟談判的可能。可一旦一方的決策者出麵了,如果在談判中談崩,就難說了。
聶雲台這時候才知道,王學謙被對方的地位給羈絆了,可能束手束腳:“陳老弟,你怎麼不勸一下王督,在一般的談判之中,決策者最好留在最後簽署文件,在此之間,最好的選擇是讓其他人去談,就算短期內出現分歧,也不要緊。可要是王督出麵,一旦談判崩了,結局就是再無修複的可能。”
陳布雷歎了一口氣,表情多少有點無奈:“本來談判根本就沒有先生出麵的必要,畢竟是商業談判,而且總辦的楊廳長出麵,已經代表了政府,足夠和克寧瀚總領事交涉。畢竟這是一筆互惠互利的商業談判,主要是美國方麵政府牽頭的話,會有一個更好的效果。誰知道,突然來了一個人,橫插一杠子,這才驚動了先生。”
商業談判?
作為商人,就算是民國商人之中出身一等一高貴的商會會長,聶雲台也是非常在意這種政府之間的商業往來,官商,官商,在民國無官不商的規則,已經玩了幾百年了。洋務運動之後,被發揮到了極致。
別的不說,光說規模和利潤,這就讓聶會長把持不住,這時候他哪裏還敢生出不滿來,小聲的問:“陳老弟,是那方麵的商業談判。”
陳布雷一副憂國憂民的表情,其實不用裝,這位自從成為鰥夫之後,麵對一群哭鬧的孩子,了無生趣,一直這幅要死不死的樣子,耷拉的八字眉,給人一種投繯殉情的作死情懷。
不過,這是假的,陳布雷的長相是爹媽給的,可不是自己整的:“其實先生讓我早回來,正是和聶會長說明。原本先生準備通過用福建的鎢礦和美國人簽訂商業上的貿易合同,換取江浙等地急需的工業原料,小麥和棉花。”
“這是大好事啊!”
聶雲台頓時有種後悔,就好像自己的良心被狗吃了一樣,誤解了王學謙,還心生怨氣,簡直就不是人。
陳布雷繼續說:“先生是鑒於民族紡織業缺乏足夠的原料,還有應對日本和英國的麵粉傾銷,才準備采取的反擊措施。今天邀請聶會長來,也就是為了這件事。原本談判很順利,卻突然因為一個人的反對叫停了。”
聶雲台氣的猛的一拍桌子,他的棉紡廠和織布廠,就是因為原料不足而無法全部開工,原本王學謙已經給他搭好了關係,卻突然有人撤梯子,這都能忍?
“是誰,在上海灘聶某人還是有幾分薄麵,請轉告王督,聶某人原因做這個馬前卒。”
表忠心的細節很到位,感情飽滿,情緒激昂,至少給人一種衝勁十足的感覺。可陳布雷一句話,就將聶雲台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氣勢,吹到了爪哇國去了。就見陳布雷有點尷尬,其實是不忍心打擊聶會長的雄心壯誌,可問題是,好不說還真不行,聶會長在民國很有影響力,但對方壓根就不知道聶雲台是誰,連曾國藩……好吧,這是兩個世界的人:“聶會長的好意,陳某代先生多謝了。不過,先生應該另有準備,就不麻煩聶會長了。
聶雲台卻不依不饒,表示一定要盡自己的一份力量,而且很有信心的表示,自己的小胳膊雖然不粗,但也不細,並不是那種不能扛事的泥人:“陳老弟是信不過聶某人?”
“哪敢啊!”陳布雷嘴角有種想要抽動的壞笑,可問題是笑不起來,隻要勉為其難的告訴聶會長,對方的身份:“橫插一杠子的是美國的特使?”
“特使?”聶雲台有點不好的感覺,還是嘴硬道:“特使也要講道理,難道克寧瀚總領事就沒有任何表示?”
“是總統特使。”陳布雷心說,這是您老自找的。
聶雲台愣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來總統是什麼官,覺得自己很多餘,最讓他嘴賤來著,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