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婉怡不懂政治,更貼切的說,是從來沒有關注過政治。可王學謙卻清楚:“北方的政壇變化,這是幾十年來的派係爭鬥,打個比方就是兄弟之間的爭家產,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呢?隻要人下台了,該給的好處一點都不會拉下。”
“如果在天津的段祺瑞真要是寫一封信告訴曹錕,老子被你禍害的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你要負責。到時候曹錕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乖乖的把錢送過去。”
“這不會吧?”陳婉怡簡直像是聽天書一般的,美眸撲閃,撲閃的,仿佛能泛出水來。
王學謙撇嘴道:“怎麼就不可能?北方的政壇爭鬥,說白了是小孩子打架,一個孩子把另外一個孩子按在地上,舉起拳頭問:‘服不服,不服打死你’。你還真的以為一個真的會鬧出人命來?死的都是小螞蟻,真正的政治家是不太可能有生命威脅的。如果被打倒的小孩,哭喪著臉,說:服了。拳頭就不會再落到臉上。爭的是誰當老大的問題……而南方就不一樣了。”
王學謙說的不見得都是事實,可細細想來,也差不了多少。
段祺瑞躲在了天津的租界,曹錕真要是想要段家血流成河,早就下手了。可他愣是裝作不看見,還在報紙上宣揚段祺瑞逃亡,不知所蹤,這不是自欺欺人嗎?
可問題是,曹錕知道了,有能怎麼辦?
派殺手?
還真的不可能,隻要他壞了規矩,將來等到他下台了,一家人的性命就要難說了。
張勳、張鎮芳、曹汝霖,這些人都活的好好的,家產千萬,也沒見人過去抄家。
陳婉怡並不是不能理解這種在上層近乎兒戲的鬥爭方式,可她還是有點不習慣:“可是我覺得孫大先生、章老師、汪先生……這些人都不是見過麵,不像是壞人。恐怕要比你說的北洋政府的高官們要寬厚的多吧?”
“那你就錯了,南方的鬥爭是沒有家底的亡命之徒的鬥爭,政界也是如此。‘國黨’沒有根基,隻有人數不多的骨幹成員,對於這樣的政黨,想要崛起就不得不采用極端的方法,刺殺。”
王學謙頓了頓,才開口道:“所以,南方革命者的眼中,在台上的不支持革命的都是壞蛋,都是革命的對象。殺壞蛋,是沒有心理負擔的。其實不僅如此,革命者連自己人都殺,這是一群喪失了理智,隻知道不革命就要亡國亡種,但卻怎麼革命都不清楚的人。就像是法國大革命,但凡要說個不,不管是誰,都要上斷頭台。這些你都知道啊!”
陳婉怡不知道王學謙是無意的,還是故意這樣說的。畢竟哥倫比亞大學也有女校,王學謙多少也會知道一點女校的學習內容。
法國女校的教授怎麼可能會給學生說法國大革命?
除了文學,詩歌,音樂,繪畫,財務這些學科,很多歐洲的女子學校都不會開設法律、哲學這種課程。就算是曆史,也不過是一筆帶過。陳婉怡雖說在法國留學幾年,可法國大革命對她來說,也是非常陌生的。看著王學謙似笑非笑的嘴臉,忍不住疑惑道:“你不會是故意的吧?”
“沒有。”王學謙義正言辭答到。
陳婉怡覺得好像談話脫離她本來的意願,被帶到了溝裏去了,政治這種東西,別說女人了,就算是男人又有幾個說得清楚的?
王學謙說的,她似懂非懂,好像又有道理在其中,但按照她對自己老公的熟悉,肯定是誇張的成分不少。
王學謙笑道:“一半推測,一半事實。你也不要多想,隻不過要是王家在浙江控製力不穩固的話,就不好說了。但家族覆滅倒是不至於,可一榮俱榮的道理誰都是知道的。”
陳婉怡白了一眼王學謙,憂心道:“我是怕公爹和你鬧矛盾,最後讓外人笑話。”
“沒事,山人自有妙計。”王學謙自信滿滿道。
“什麼辦法?”陳婉怡覺得王學謙要嚴懲白岹,已然是死局,很難挽回頹勢。可她也清楚丈夫的本事,絕對不會將自己放在一個不利的位置上,任人攻訐。
王學謙偷偷的看了一眼左右,好在仆人在門口,距離比較遠,湊近陳婉怡的耳邊。
陳婉怡還以為這家夥要白日……頓時嬌羞的想要躲。可王學謙卻開口低聲耳語,是這麼,這麼回事。
陳婉怡美眸圓睜,不由的打了一個寒顫。
中心卻不由的為哪位遠在杭州的公爹祈福起來,遇到這樣的兒子,絕對是前世作惡,輪回報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