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他的立場上,朱葆三最多提醒一句王鴻榮就結束了。
可王學謙回到寧波之後,雖然沒有大發雷霆,可這是暴風雨之前的平靜,說發作就要發作的事。朱葆三當然不怕波及,甚至也不用擔心被波及,他一不貪,二不瀆職。加上他本人坐鎮在寧波,朱家在他的約束之下,也從來沒有出過大亂子。
可朱子興就不一樣了,他的這個兒子,不曉得輕重。
王家的家事,他瞎攙和個什麼?
另外,朱葆三似乎也覺得王學謙針對的不是別人,而是王鴻榮。浙江擁有民國最好的基礎,本地財團的資金也是最充裕的。加上大量的外來資本的投入,飛速發展是必然的。
可就連七十多歲的朱葆三都覺得,王鴻榮過於保守了。
在對待家人方麵,也太放縱了一些。
有些事,他一個外人是不好幹預的,隻能等王家人自己解決。而王學謙的態度表明,他是有解決眼下局勢的意願,這就夠了。
沒有人敢勸王學謙,在寧波城,唯一有這個資格的就是他的妻子陳婉怡了,她似乎也感覺到了丈夫身上似乎在凝聚怒火,很可能針對的不是外人,而是自家人。
“語真睡下了?”
“嗯,剛才還在鬧,不過很快就累的睡著了。”
王學謙放下陳布雷送來的文件,抬頭看了一眼妻子輕聲道:“今天恐怕有些晚,你先去睡吧?”
“子高,我有些話要說!”
陳婉怡提起勇氣,女人幹涉男人的政務,在這個時代還是比較少見的。
王學謙莞爾一笑道:“勸解的話就不要說了,如果他不合適,是該下去了!”
陳婉怡心中沒來由的一緊,手指交叉著不由的緊張起來,兒子向老子挑戰權威,在民國可是會被忌諱的。卻忍不住問到了一個關鍵的人,就是白岹:“碼頭上那個人會怎麼樣?”
“公審!”
這話一出,已經表明王學謙的心意絕對不可能改變了,而讓陳婉怡更加擔心的是,陳婉怡覺得這樣做,會讓王學謙的威信受到影響,這是很不利的。
“就不能緩一緩嗎?”大案拖成小案,小案變成沒事。民國的官場真要是徇私舞弊,都是這樣來的。陳婉怡的話多半有放過白岹一馬的意思,至少不想讓王學謙因為這件事,而鬧出不孝的名聲來。
王學謙閉上眼睛:“我來寧波,在寧波官場知道的人不下五個人,這些人平日裏對那個家夥肯定是恭敬有加,但為什麼還會在我抵達碼頭的當天,出現在碼頭上,還調戲了王家的丫鬟,這會是巧合嗎?”
“沒有人告訴他!”陳婉怡頓時明白了王學謙話中的意思。
可打的是外人,傷的可是父子之間的感情。
陳婉怡想要繼續勸解的時候,王學謙擺擺手道:“不要說了,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如果我鬆手了,以後陽奉陰違的人還會更多。”王學謙抬頭看了一眼掛鍾,道:“算一下時間,戴笠也該來了。”
王學謙還有一個不太好的猜測,可能求情的人也該到寧波了。
“他也是知道的。”陳婉怡後知後覺道。
王學謙緩緩點頭。
陳婉怡這才知道事情遠比她想象的要麻煩的多,也複雜的多。隻要王學謙稍微動一下念頭,整個浙江官場的風氣說不定就會轉變。倒了那時候和稀泥的可不是他一個人,而是一群人,整個官場。他可不想和老蔣一樣,一輩子都在做和稀泥的事。
陳婉怡捂著額頭,臨走抱怨了一句:“你們可真夠複雜的。”
陳布雷走進書房,愣了一下,隨後低聲對王學謙說道:“戴笠來了。”
“讓他在院子裏等著。”
沒多久,陳布雷再次匆匆敲門:“林廳長從杭州來了。”
林長民走進王學謙臨時住的小院的時候,突然臉色有點難看起來,因為他看到戴笠竟然跪在院子裏。
當然這不是王學謙故意處罰,他還沒有這樣的喜好。
主要是戴笠這個家夥太會來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