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些人一般都不好對付,身份就是一個大問題。
正式官員,外交派遣人員,都是擁有一份保命符的——外交豁免權。
所以,趙元任在哈佛的那些學生,就算真的做出傷害兩國友誼的事來,也和趙元任沒有任何關係。
趙元任不說,他也自然不會多問。
不過交談中,趙元任很快就憋不住,說了一個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事,職稱。
康奈爾雖然比不過哈佛,但也差不了太多,都是常青藤名校,他在回國之前就是康奈爾大學的講師,憑什麼眼巴巴的辭去了燕京的教授職位,來美國哈佛當一個不入流的講師?
他是真的衝著講師的職位去的嗎?
難道哈佛大學的講師,真的那麼吃香?
顯然不是,來了朋友,自然要安排晚飯,要豐盛,但絕對不能過於奢華。因為知識分子是一個很矯情的社會群體,並不是因為主人的太過重視和尊重,會認為是對方的善意。
很多時候,這些奇葩的生物會納悶,費解,然後心中生出一點異樣的東西出來,倒時候,這些人的心裏頭會一個勁的蹦出一些違和的詞和句子來,比如:富貴不能淫之類的。痛斥主人不是好客,而是浪費、顯擺……
可趙元任心裏頭還添堵呢?愁眉苦臉道:“子高,心裏頭憋屈啊!”
“你都禍禍美國的外交官們用一口純正的閩南話,來學習民國文化了,還有什麼委屈可言!”
“問題是學習的那幫家夥覺得很好用,我班裏的一個學生是從菲律賓美軍回來的,就說,菲律賓的民國人就說這樣的話,是正統!”趙元任一臉糾結道。
王學謙詫異不已:“還有這等新鮮事?”
“子高你是不知道,下南洋經商,甚至不少種地的都是福建人,那地方多山,少地,靠種地根本活不下去,出海才能活下去。南洋的菲律賓、安南、爪哇等地的,多半是福建和廣東那一帶的。”趙元任沮喪道。
“這不是很好嘛!一方麵你不用良心的譴責;另一方麵,還能讓美國人覺得沒有花冤枉錢,還有什麼可惜的呢?”
“哎!”
“我就知道,你心裏的事壓根就不是這些,酒也喝了,有句話叫什麼來著……酒壯……”
“你還是不要說了。”趙元任沉默了一會兒,臉上扭捏的有點抹不開的樣子:“子高,你也是清楚的,在燕京,走到哪兒我都是大學教授。可是來美國當講師,我三年前就在康奈爾當講師了,這年頭,大學的講師都差不了多少。”
“你不會是奔著來哈佛刷教授榮譽的吧?”
“給個東方事務研究所的研究員,也是可以的。”趙元任赫然道:“可是光給一份教授的薪水,黑不提白不提的算怎麼回事?你說我是不是被騙了?當初羅素可不是這麼說的。”
王學謙頓時無語,研究所的研究員,身份和教授有多少區別?
你丫,就是一個培訓基礎漢語對話的主,還想在哈佛刷聲望值,當教授,做夢呢吧!不過王學謙卻忽然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這家夥,要是在哈佛當上了教授,萬一回國之後,到清華,張彭春還鎮得住他嗎?
“你不會是想要競爭清華的教務處長吧?”
“老張是厚道人,我能這麼幹嗎?轟人下台的事,做了是要被戳脊梁骨的。隻是,老張過兩年就要去天津幫他大哥辦南開,我正好乘這機會,給自己增加一些競爭的籌碼嘛!”被窺探到了小心思的趙元任頓時不好意思起來,氣氛有點尷尬。
好在仆人送來的報紙,讓兩人之間的尷尬少了許多,尤其還有配合趙元任,一直不吭聲的弟妹楊氏。
等仆人走後,王學謙低聲問:“宣仲,你就沒想過送點禮,跑跑關係,就是吃個飯,聯絡一下感情也能讓事情容易些,你從民國兜了半個地球,來美國辦這事,這不是舍本逐末嗎?”
趙元任本來最多是生氣哈佛沒有給他一個合乎身份的尊重,當然這可能是當初說好的,哈佛食言了。但是送禮,媚上,那就是對他的人品的詆毀和汙蔑,他氣道:“我是這樣的人嗎?”
“關鍵是沒錢!”
“就是送禮,也不知道送給誰!”
……
趙元任的頭低的更低了,原本他想的好好的,來美國哈佛刷民望,順便把美國人的錢掙了,然後回國功成名就……可惜臨了美國人沒給他刷民望的機會,他有點抓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