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處於何種目的,如果曹錕的心思是軍事統一,那麼盧永祥就不可能被詔安。隻能是用實力來說話,兩軍對壘,處於絕對劣勢的盧永祥的對手很可能是統帥數倍與其大軍的吳佩孚,一分勝算都沒有。這也是王學謙為難的地方,帶話容易,一旦遊說,那麼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關係,也將蕩然無存。
“子高有為難的地方?” 曹士傑終於沉不住氣了。
王學謙的心裏一陣嘀咕,為不為難的,別人不知道,但是你曹士傑能不清楚?
但是畢竟曹士傑是曹錕的侄子,還是政府軍的將軍,於公於私,都不能慢待,王學謙斟酌一二之後,開口道:“在下想要知道,曹大帥是否準備效仿段公?”
“這個……”曹士傑張口難言。
如果曹錕真的政治主張和段祺瑞一樣,那麼這場見麵,注定要以失望告終。
王學謙也會斷絕了北上的念頭,大家準備、準備,等待和‘直係’的大軍死磕吧?可是當他看到曹士傑眼中的驚愕,以及讓人無法理解的失落的那一刻,他倒是看出來了,曹錕絕對沒有段祺瑞那樣的底氣。縱與天下人為敵,也絕不更改政治主張。這種豪氣,是曹錕絕對不會擁有的。曹士傑苦笑,心裏頓時明了,王學謙猶豫的原因,他的那個三叔,哪裏有段合肥的果斷和手腕。
曹家人,現在********想的,就是當選副總統,當選總統,然後……
似乎沒有然後了。
這才是曹士傑心裏極度憋屈的地方,曹家是小門小戶,早年是天津的船工,匠戶,屬於三等戶口。在曹錕沒有從軍發跡之前,曹家的男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是販夫走卒之類。似乎政治立場,和光大門楣,一直都無法認清。
以為當了總統,就能名垂千史了。
但是真要是曹錕搞段祺瑞的一套,說必定,不用張作霖和他對陣,現在的‘直係’就要垮台了。曹士傑怪異的看了一眼王學謙,好在他沒有發現對方是故意埋汰自己的,這才苦笑道:“子高,家叔不過是想要總統的身份。”他不過是說了半句話,後麵半句話,他說什麼也沒有臉說出口。
曹錕的心思很簡單,很單純,就是想要當官,當大官,當天下最大的官。
也就是總統。
可是當上總統之後……曹錕就是把眼珠子翻成石灰珠子,也想不出來,他後麵到底要幹什麼?
政治啊!
軍事啊!
民生啊!
……
曹錕都沒有考慮過,就是想過,也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想了,也是嚇折騰。
說起單純,此時的曹錕還停留在袁世凱當年當選大總統的時候,那氣派,要多有麵子,就多有麵子,外國來朝,群臣道賀……這才沒有白活。如果王學謙要是知道曹錕的這個念頭的話,倒是不會猶豫了,甚至會不遺餘力的支持曹錕。畢竟,就曹錕的膽子,他也不會像袁世凱那樣,正弄出一個‘洪憲皇帝’來。
如果把曹錕的這輩子剖析的話,尤其是從軍之後,當官了之後,他的人生在五十歲是一道分水嶺。劃分了他兩個時期的訴求。五十歲之前,他的願望可能和大多數沒有子嗣的男人一樣,要兒子,要生兒子。當他要絕望之際,沒想到老天眷顧,讓他接連在兩年之內,多了兩個親生兒子。
當然這種好運,讓曹錕當時都不敢相信。
而在五十歲之後,曹錕的目標也隻有一個,當總統,當民國大總統。
說起來,曹錕也是一個可愛的人,貪財、拒絕革新、甚至畏懼洋人,而幾乎從來不和洋人來往……種種奇怪的舉止,都無法把這麼一個人,去和眼下的大元帥聯係起來。
曹士傑也是帶著這麼一個目的,才來的上海,對於曹錕的競選之路來說,南方是任何一個北方軍閥競選上的雷區。但是眼下,機會來了,李厚基投靠了曹錕,隻要讓王家,還有占領了江蘇的盧永祥認可,加上湖北的控製,僅僅靠著湖南、貴州、雲南、兩廣這幾個地方的議員,是撲騰不起浪花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