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汽車的窗口向外望去,街道整齊,商鋪林立。
雖然是在蕭條的罷市之中,但是上海正展示著這座城市獨特的魅力。
重光葵心情顯得有些沉重,不由的感慨:“真是一座美麗的大都市啊!”
雖然他在波士頓領事館當外交官的生涯中,美國的大城市給他帶來的震撼非常直接。但是此時的波士頓,高樓大廈也沒有拔地而起,相比之下,上海的馬路比波士頓的更加寬闊,街道更加整潔。
這也是新城市所擁有的得天獨厚的好處。
作為有機會放眼看世界的外交官,重光葵的心裏對日本的城市印象好像停留在木屋,眼神呆滯,但裝作表情堅毅的國民,還有矮小的房屋陪襯下高高的煙囪。
即便如東京這樣的大城市,木質房屋也充斥著整個城市。肮髒的街道,一到冬天就如臨大敵的救火隊員,仿佛整個城市都籠罩在燃燒的火山口,住在裏麵的人,根本無法享受現代文明帶來的優越感。
與此截然不同的是,作為東方最大的城市——上海。
儼然有種仿佛在倫敦的感覺,或許兩座城市相似的地方僅僅是那些鋼筋水泥的高大建築。還有都有一條貫通整個城市的河流。
“閣下,您一點也沒有生氣嗎?”
在談判桌上,王學謙的憤然離去之前,語言上可是刻薄挖苦了一陣重光葵。作為他的手下,卻在重光葵的臉上看到了留戀的眼神,不得不說,這樣的表情實在不符合此時此刻的場景。
重光葵的心情並不如部下想的那麼陰霾,反而笑道:“生氣?為什麼要生氣!如果對方笑嘻嘻的接受了我們的建議,我該擔心了。”
這也是不用質疑的,英國人拉來日本人。作為談判成員之一,重光葵的心裏明鏡似的,這是一場交易,一場英國人容忍日本人繼續強大的交易。在此之前,要是日本政府在談判中成為最大的利益者,睡不著的該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英國人了。
緊接著,不用猜想,接下來的日子,英國人肯定會給日本製造一係列的麻煩。
雖然這種情況是日本最願意看到的,但是王學謙作為代表國家談判的官員是無法接受的,要是他不表現的憤慨,憤然離去,甚至謾罵幾句,他都會覺得不可思議:“好了,我們的事情也結束了。至於英國人想要怎麼辦,不是我們能夠幹涉的。長江……”
重光葵突然停頓了一下:“……多麼富饒的地方,但是不屬於帝國,可惜了!”
也許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可惜什麼。
但是給部下的感覺,仿佛這一次自信心滿滿的以為要為帝國爭取利益的談判,自始至終都是英國人的陪客,自然不能讓重光葵的心裏舒服起來。
本來就是‘有棗沒棗打三竿’的投機行為,要是能夠有所突破,當然是皆大歡喜。如果什麼也沒有得到,也不會真的空歡喜一場,反正對於結果,重光葵也是有所估計的。
日本人存著小心思,想要重談上海日租界的問題,被王學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拒絕之後,日方代表也等於是撤離了談判桌。
這樣一來,等於是裏丁伯爵的計劃再一次落空。之所以,他一直幻想著用其他列強拖住談判團,試圖尋找突破口,是因為上海對於遠東具有絕對的戰略意義,英國人雖然不見得用得上,但是多控製一個戰略要地,總是好的。
其實,在裏丁伯爵的眼中,對手隻有一個,美國人。
或許對於英國其他政要來說,美國是英國天然的盟友,和英國國內有著太多割舍不斷的聯係,正是這種聯係,讓美國無法和英國徹底的被割裂開。
但是在戰爭時間,作為英法外交談判團的主要負責人,裏丁伯爵完全被美國在戰爭期間所爆發出來的戰爭潛力所深深的震驚了。一條戰列艦的工期縮短到4個月,而一條驅逐艦的工期隻有18天,隻有不到三周。而且美國在甚至能夠同時開工10條超無畏級戰列艦,而驅逐艦甚至誇張到了一下子開工200條。
這種戰爭潛力,就是整個歐洲都無法比得上的。
如果在平時,也不會有人注意這些,但是戰爭期間,一切為戰爭服務的美國政府,卻讓裏丁伯爵看到了一個不久將來就會發生的事。大英帝國將失去最輝煌的王座,而取代英國的隻能是美國。
作為一個謀劃能力超過施政能力的官員,裏丁伯爵深知,英國和美國雖然是盟友,但是在對外外交上的截然不同的觀念,才是英國不得不在全球壓製美國的理由。
英國的殖民地貿易,在美國的門戶開放政策下,必然會成為其攻擊的目標。
殖民地高度依賴的經濟,一旦被打破,英國依靠本土的實力,甚至連擺平愛爾蘭的危機都無法辦到。實際上,愛爾蘭暴亂分子的資金,大部分都是從美國籌集來的。從這一點來看,戰爭結束之後,英國和美國就國際話語權上,不得不爭個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