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著汽車離開王公館,宋漢章抱怨的對聶雲台說道:“聶兄,你剛才操之過急了!”
聶雲台無奈道:“我能不著急嗎?眼看談判開啟,將來一旦工廠複工,工人的工資要求將成為工廠的最大負擔,要是這幾年起來的民族工廠都倒閉了,工人們愚鈍無知,眼光短淺。但是我們就成了民族的罪人,一旦民族工業無法生存,那麼國家將徹底依賴洋貨,實現工業化就成了一個泡影。而且國家將徹底淪為一個農業國,這種局麵難道你就沒有想到過?”
“但是聶兄,子高雖然在金融方麵才能卓越,但是對於工業企業的管理,這需要多年的研究和實幹,你這不是等於問道於盲嗎?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誌向應該不在具體產業上。”宋漢章回應道。
聶雲台長歎一口氣,他也不是不知道王學謙對於商會,乃至上海工商界,並沒有太多的歸屬感。他原本希望通過王學謙,向工人運動的領導者,陳教授等人施加壓力,工資不是不能談,但是需要有一個合理的增長,不能在一個危險的高度,給企業、資本家帶來經營上的危害。
但王學謙並沒有在第一時間答應他,讓他有些失望。而站在王學謙的立場上,他和實業沒有太多的接觸,是不敢妄下結論的原因之一。
另外,工人運動對於王學謙來說也是一柄雙刃劍,用好了,可以給洋人以威懾,但是用的稍微不慎,就會傷人傷己。
聶雲台等人離開之後,王學謙也開始審視這個社會問題。給工人加工資?
這是一個非常容易做到的事,但是如果工人把罷工當成加工資的工具呢?
過一段時間,就以罷工為威脅,要求增加工資收入?還動不動就罷工。
工人最多沒有工資收入而已。但是企業家還需要履行訂單,合同,麵臨違約帶來的巨大經濟損失。一旦對於資金周轉困難的業主,很容易因為一場罷工,而造成工廠的最終倒閉,這才是實質性問題。
在後世的西方國家,工人動不動罷工,甚至威脅政府,要求增加收入的行為,已經把原本的正當權益,變成了一個社會尖銳矛盾。
該不該支持,如何支持?
王學謙對此有些毫無頭緒,他決定找一些專業人才商量一下,找幾個經濟學方麵的專家,到工廠實地的研究一下,但願能夠緩解這方麵的問題。
但是在中英談判期間,這個問題可能得不到解決。
任何矛盾都必須壓製在其中,在整個上海灘萬眾矚目之中,查理飯店被英國駐滬總領事館包下,在這一天,距離總領事館才一河之隔的理查飯店再也不是英國海軍俱樂部,而成了談判會場。
為此,飯店上下也布置了好幾天。
彙中飯店的套房中,顧維鈞穿上了他自從歸國之後,就再也沒有穿過的外交禮服。鎏金的紐扣,在燈光下閃爍著富麗堂皇的光芒;銀白色的流蘇,給人一種玉樹臨風的感覺;尤其是顧維鈞才不過三十歲,正是人生最好的年紀,有閱曆,也不會看上去有蒼老的痕跡。
一旦出現在眾人眼中,必然成為矚目的焦點。
除了顧維鈞並不是外交武官,沒有佩劍,用來彰顯英勇氣概,稍稍美中不足之外,整個人都散發著讓人無法直視的光彩。
黃蕙蘭雙眼朦朧的看著她的丈夫,一時間,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