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他剛剛回國的時候,黃蕙蘭就瞞著他在燕京花了20萬美元,購買了一處宅院,他就有些微詞。沒想到,在上海住了一點時間之後,又要鬧一出,這次更過分,還想要買地造房子。
顧維鈞的心裏決定敷衍一下他的這個闊太太老婆,其實他看在莫裏哀路上的小花園別墅也挺好。價格也不貴,雖然是建造了一段時間,不是新房子,但是一萬多大洋,不到兩萬的價格,對於他來說也是一個不錯的宅子了。
似乎已經看出了顧維鈞的想法,黃蕙蘭在出門的那一刻,還囑咐道:“少川,你到時候一定要和子高說清楚,買地的事……算了,我給他打電話。”
“好了,我和他說,總行了吧!”
顧維鈞無奈,匆匆離開飯店,直奔西摩路上的王家。
一路上,吩咐司機快點開,因為他明白,要不是有重要的事情,王學謙不會在電話中如此焦急。但是他也想不通,王學謙隻不過是去了一趟英國駐滬總領事館,難道也能出事?
幾乎是前後腳,在王學謙的汽車進入公館不久,顧維鈞乘坐的汽車也到了王公館。
兩人幾乎是同時下車,剛下車,顧維鈞開口問:“子高,發生了什麼事?”
“去書房說。”
上樓之後,顧維鈞竟然差異的發現,王學謙的保鏢並沒有離開,反而是在走廊中,頂著樓梯的方向。公館內上下所有人都被告知,不允許上樓。
這下顧維鈞就更摸不著頭腦了,王學謙到底想要搞什麼?
等到在書房中坐定,顧維鈞忍不住了,開口問道:“子高,你搞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王學謙就坐在顧維鈞的對麵,心裏也是琢磨不定,他忽然發現,找來顧維鈞,也不是一個能夠幫著他分析狀況的好人選。但是談判中,關係到政治,甚至一些國家利益的東西,他必定不能參與。
唯一可以代表的,就是商團的利益。作為上海工商界的一份子,這一點不會引起裏丁伯爵的懷疑。
從保險箱裏拿出一份文件,遞給顧維鈞之後,王學謙終於開口了:“你先看,一邊看我一邊說。”
顧維鈞也不客氣,剛打開文件袋,他就聽到王學謙似乎還像是不可思議般的說道:“我竟然認識裏丁伯爵。”
“裏丁伯爵?認識就認識唄!”顧維鈞突然愣住了,雙手拿著文件,卻怔怔的看著王學謙問:“你說你認識裏丁伯爵?”
王學謙點頭道:“我隻知道他叫 魯弗斯?艾薩克斯,當時在紐約的銀行家宴會上認識的,因為當時的身份問題,我不想讓這個人對我有太多的關注。當然,更不想在英國政府中,被成為特別重視的人。”
顧維鈞緊繃的神經,終於鬆了一口氣,在他看來,王學謙好像是在美國搞了一個公司,但是這不夠是小打小鬧,即便裏丁伯爵和他有過接觸,也不會引起警覺。
“就你在美國的那個叫……什麼公司?對了,雅潔集團,不過是買肥皂、香波的小公司,值得讓裏丁伯爵盯上嗎?你以為英國情報局的人,都是閑的吃幹飯的?”
顧維鈞毫不在意的表情,讓王學謙都不知道說什麼,麵露擔心的王學謙歎了一口氣道:“關鍵當時我不是以雅潔集團的董事的身份出席的宴會。”
“哦,你還有其他產業?”顧維鈞也是有些詫異,王學謙這家夥總是喜歡留一手。還以為他就是一個買肥皂香波的小老板,要是他知道,買肥皂,衛生棉的雅潔集團一年的利潤將超過1500萬美元,就不會這麼淡定了。
可是這對於王學謙來說,不過是眾多產業中的一小部分。
其實王學謙也不想說,但是誰讓那個裏丁伯爵隱藏的那麼深,以至於火眼金睛的王學謙也沒有看出對方的來曆:“其實我還有一個身份,泛美銀行的股東。”
顧維鈞毫不在意道:“這我知道。外灘邊上的泛美銀行,我陪著黃蕙蘭去兌換過美元。”
“不是上海的這家,是美國的總行。”王學謙無奈道。
顧維鈞長大嘴巴,癡癡的看著王學謙良久,不說話。
擔心非常有潛力成為民國第一外交官的顧維鈞被他嚇傻,王學謙好心的提醒道:“要不要我抽你一下,讓你感覺真實一點?”
“混蛋,你到底又多少事情瞞著我?”顧維鈞突然如同火山爆發似的跳起來,情緒激動,仿佛被欺騙的怨婦。
王學謙低著腦袋想了一會兒,他很想說,騙不騙的也沒有這個必要,畢竟大家本來不是太熟:“看完了你桌上的文件,大概就差不多了。”
顧維鈞無奈,隻好低頭開始看茶幾上的文件,每拿出一份,他就好像是在冬天麵朝風口的窗戶,發出一陣氣息在鼻腔中共鳴的聲音,然後坐在沙發上運氣。
等到全部的文件看完,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之後的事了,顧維鈞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雙眼通紅,看向王學謙的眼神,仿佛是仇人一般,咬著後槽牙開口道:“你小子給我看這些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不能出麵了,隻能你去談判。放心吧,報酬很豐厚。”雖然顧維鈞的表情非常嚇人,但是王學謙知道,沒有情緒失控的顧維鈞,顯然已經心裏有了充分的準備。
“你不怕我出門就把消息傳出去!”
王學謙停頓了一會兒,顯然是在思考,最後說出的話,讓顧維鈞差點想要在王學謙的書房裏行凶殺人:“那麼除去我之外,你至少要麵對三個勢力的追殺,如果運氣好的話,你大概可以逃到南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