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生好像來過領事館?”
“沒錯。在‘蘇州河慘案’發生的那天,我確實來過領事館抗議,但是讓人失望的是,當時英國駐滬總領事館內沒有一個人能說清楚這件悲劇發生的始末,更讓人氣憤的是,沒有一個英國官員站出來,為無辜的民眾說上哪怕一句抱歉的話!”
在很多事上,英國人的道理站不住腳的,但是更多的時候,英國人選擇更加極端的辦法,結束紛爭,比方說戰爭。
正當傑彌遜爵士在打量王學謙的時候,他心中也在飛快的算計著。
最後,他還是決定放棄。這次談判,雖然在上海,他作為英國駐滬總領事,當然不會置身度外。但是全權代表不是他,而是在英國政壇升起的一顆政治新星,裏丁伯爵。
至於他的政治前途,本來就已經非常渺茫。
等待裏丁伯爵在完成談判時候,是否會給他一個較高的評價,讓他體麵地還能在政府中擔任職務,他就已經心滿意足了,何必在談判還沒有開始的時候,去得罪那些煩人的民國官員呢?
正當他準備客氣的,委婉的,表示要送走王學謙的時候。
臨時管內,一個毫不起眼的管事,竟然在樓梯口喊道:“裏丁伯爵到!”
作為談判的最重要代表,全權負責人,按照外交習慣,他是不會出麵這種級別的會麵的。
所以,就是傑彌遜爵士總領事也是毫無準備的一愣,心說:“他怎麼說來了?”
沒錯,來的就是裏丁伯爵,英國政府中,為數不多的上議院成員之一,帝國世襲伯爵,帝國在遠東的孟加拉總督,印度副總督,等等頭銜。眾多的頭銜,隻不過說明這個人在英國政府中的重要性,是一個權勢人物。相比裏丁伯爵的權勢,傑彌遜爵士的身份就有些單薄了。
裏丁伯爵的出現,不僅僅讓傑彌遜爵士嚇一跳,連準備離開的王學謙在看到了裏丁伯爵的那一刻,忽然感覺整個人很麵熟。
這種感覺,頓時讓他有種被識破的驚悸。
雖然很快就反應過來,並恢複了麵部表情,但是隨著裏丁伯爵衣冠楚楚,昂首闊步的向他走來,他知道,自己的預感沒有欺騙他。眼前的這個裏丁伯爵,他確實認識。
在美國的時候,因為約瑟夫?雅克的關係,一開始王學謙參加的上流社會的社交宴會,不少都是和猶太人有關。而且大部分宴會的主人,都是活躍在美國的猶太人銀行家。
當然這樣的宴會中,美女,權勢人物,或者商界的翹楚,永遠是宴會上最受到關注的人物。
但是裏丁伯爵性格沉穩,話不多,經常是一個人在宴會的角落中,孤芳自賞般的自斟自飲。但是也不是像一個酒鬼一樣,毫無顧忌,反而派頭十足,淺淺的喝上一口度數很低的飲料,仿佛在唇間品味人生一樣,讓人琢磨不透。
相比裏丁伯爵,不過是性格原因,但是王學謙就不一樣了,他東方人的麵孔,在西方世界中本來就不受到太多的關注。
所以,雖然他才是泛美銀行集團的大老板,但實際上,大部分社交上的往來,都是由約瑟夫?雅克出麵。
兩個在宴會中經常無所事事的人,成為點頭之交,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其實再裏丁伯爵在樓上看到王學謙下車的那一刻,似乎看著有些熟悉。這才決定下來看看,讓他沒想到的是,還真的是王學謙本人。
“威廉,是你嗎?太好了。”
王學謙吃驚的看著裏丁伯爵,突然想起來,對方的名字:“魯弗斯?艾薩克斯。”這是裏丁伯爵的名字。
盡管裏丁伯爵的年紀要比王學謙大的多,但是在有紐約,在銀行界,可不是靠著年紀混飯吃的。作為一家跨國銀行的股東,還可能是少數重要的大股東,裏丁伯爵對王學謙的記憶尤深。
“裏丁伯爵?”
“其實我的封底在哪裏,連我都不清楚。”
“英國駐美國全權大使?”
“英國最高法院院長?”
……
王學謙一連串的問話,不過是為了確定,他認識那個魯弗斯?艾薩克斯真不會是什麼英國伯爵吧?
其實,在紐約的社交場合,像裏丁伯爵這樣的體麵人很多,缺少朋友,或者因為實力不夠,成為邊緣了。但是按理說,裏丁伯爵的在宴會上的待遇不該如此。
這家夥可是英國駐美國的大使,於情於理,對裏丁伯爵的待遇應該好一些吧?
在王學謙的眼中,就是把宴會的主題,都圍繞著裏丁伯爵也不過分。
裏丁伯爵笑著點頭,他其實也挺意外,王學謙是一個東方人,在美國銀行界有些名聲,但是並不響亮。更多人的人,一說起泛美銀行,想到的約瑟夫?雅克,而不是王學謙。要不是在宴會上有過幾次接觸,裏丁伯爵聽到了一些約瑟夫?雅克和王學謙之間的談話,當然是無意的,但足以認定王學謙在泛美銀行中的地位,絕對不下於約瑟夫?雅克。而約瑟夫?雅克在外的身份,是泛美銀行集團的總裁。
王學謙總不好說,裏丁伯爵在宴會上被人忽視的場景吧?這多尷尬?
可是不問的話,他心裏堵得慌。
“真沒想到,您竟然是英國駐美大使!”
裏丁伯爵怎麼會不知道王學謙想要問什麼,他不過是嘴角稍微露出一些笑容:“威廉,我也沒想到你是民國的外交官?”
“彼此,彼此!”
王學謙的腦子頓時亂了,他沒料到的是,竟然在遠東,在上海,這個英國人不超過萬人的城市,還能遇到在美國銀行家宴會上遇到的一個看似破落戶的老頭,對方的身份搖身一變,竟然變成了英國伯爵。這難道不是扮豬吃老虎,還能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