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們也找一個地方安頓下來,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王學謙默然的點頭,也不說話,抬步拐過街區,卻看到一臉憨態的顧竹軒,身上血跡斑斑正好回頭,兩人在馬路的麵對麵,就這麼愣了一下。
說起來,顧竹軒看上去是個幹苦力的,長的也老實巴交的樣子,就是個子太高,才給人一種幹活利落的感覺。其實這個人的長相和他的本性,差的實在太遠。
顧竹軒好打抱不平,平日裏也對英國人不太對付。
不過,即便他再看不慣英國人,也不會傻到拿著大刀片子去試試英國人的槍法到底準不準?
看差不多了,在靠近蘇州河邊上的一個小弄堂裏先躲了起來。槍響的時候,連顧竹軒都暗暗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沒有真刀真槍的英國人幹。因為顯而易見的是,他們手裏拿著的是刀,而英國人手裏拿著的才是槍。
用義和團和英國人鬥爭的經驗來說,冷兵器時代已經結束了。
他就是帶上再多的人,也對付不過對方的子彈。
不過等到英國人槍也開了,人也散了,顧竹軒才感覺了空氣中有些不對勁,等到他在巷子口往蘇州河橋上那麼一瞅的功夫,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但同時,他也看到有人正在抬傷員,這才立刻命令手下,把手中的大刀片子扔了,幫忙抬傷員。
正當傷員都安置的差不多的時候,兩人就這麼麵對麵的見麵了。
對於顧竹軒來說,原本是一次不錯的機會,可是話到嘴邊,卻像是拐彎了一樣,他竟然鬼使神差的說道:“王先生,英國人不把我們當人看,我們絕不能放過他們。”
“那麼你說怎麼不放過他們?”王學謙問。
顧竹軒頓時傻站著,腦子一片空白,這麼有深度的問題,哪裏是他一個青幫小頭目說得清楚的,要是平日裏,讓他講個茶,說和一下街麵上的事情,他能湊合,可是對付洋人,他不僅沒有經驗,甚至連勇氣都不太足。
顧竹軒原本是順著王學謙眼神中憤怒,才有這麼一說,可是讓他說出來,是另外一回事。隻好幹笑著:“說不好,我是一個粗人,隻知道以牙還牙,真要讓我對付洋人,真是說不好。”
“嗯。”王學謙臉色冷漠,並不是針對顧竹軒,而是出來這麼大的事,他的心情也非常沉重。也說不上對顧竹軒的回答滿意,還是不滿意。臨走的時候,王學謙隻是說了一句:“你知道附近有什麼大一點的場所,適合商量事,包三天下來,錢你先去問芮慶榮拿。”
“德勝樓,一個中式茶館,是我的產業。說什麼錢不錢的,您隻要用得上,多久都沒有問題。我讓夥計掛個牌子,就說裝修不就完了嗎?”顧竹軒巴結道。
他是幫派的頭目不假,但也是混得最差的那種。手下兄弟多,最掙錢的產業竟然是他當初拉車的車行。
黃包車大王,這個生意真的沒法和那些麵粉大王,棉花大王相比。
顧竹軒希望從王學謙這裏找到一些掙錢的門路,改變他經濟拮據的窘境。王學謙也是心知肚明,點頭應允了。這讓顧竹軒的內心非常高興,但是還要裝出一副辦喪事的模樣,讓他心裏也不太好受。
王學謙在上汽車的時候,還囑咐片刻不敢離開的芮慶榮:“通知陳教授,還有工人運動的組織者,另外,‘國黨’的人也要找出來,他們還想要躲在幕後,就別怪我不客氣。”
王學謙的口氣中,像是威脅,但芮慶榮知道,這位外表和氣的大少爺是動了真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