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王學謙先是給皮維下了一個命令,讓他將督促警察廳將購買的軍火必須在當天全部裝船,如果逾期,將不再交易。而另外一方麵,他想起來,段宏業的小老婆似乎從天津趕來上海,他這個地主總是要表示一下:“布雷,你認識段宏業的家嗎?”
“在法租界聖母院路的房產嗎?”陳布雷和王學謙去過一次段宏業在上海的住處。
地方不大,但環境不錯。
王學謙隨即點頭道:“沒錯,就是在聖母院路的房子。今天晚上你準備一份禮物,以我的名義送過去,他要是留你做客,那麼就透露徐國梁和齊夑元的關係。軍火的事要說,但點到為止。”
“好的,我明白了。”不過是一個傳話筒的角色,陳布雷當然不會覺得難辦。但是他還是有些吃不準,既然王學謙和徐國梁已經合作了,而且警察廳長徐國梁拿出的誠意,絕對不小。
可是王學謙還毅然決然的決定出賣徐國梁,這種行為,在政客身上是行得通的,但是這讓陳布雷的心裏還是非常別扭。
陳布雷藏不住太多的事,至少他的臉色很容易反映出他此時此刻的心境。他忽然感覺,陳布雷完全沒有他想象的那麼出色。雖然是一個非常不錯的秘書,但是有時候文人的固執,會讓這個人變得更加的沉默,甚至是孤僻。
這或許是自我保護的一種,但絕對不是王學謙本人願意看到的。
其實王學謙也有些太強人所難了,但是也有知識分子的固執,這雖然是一小部分人,就像是魯迅筆下的孔乙己,他可能羞於去碼頭上做工,但卻經常幹雞鳴狗盜的事。說白了,是迂腐,而陳布雷正好是一個在有些方麵有些迂腐的人。
“布雷,你是否對我有看法?”王學謙看出來陳布雷心裏有話,但不敢說出來,或是不想當麵問的心結。
陳布雷緊張的握緊拳頭,站在王學謙的麵前,有些舉足無措,良久,才承認道:“先生,我隻是覺得,您已經和警察廳長徐國梁有過交易,再把交易透露給盧永祥,似乎不大妥當。”
“那麼你認為該如何做,才是一個君子所為?”王學謙的眼神忽然間嚴厲了不少。
這讓陳布雷有些羞於出口,畢竟王學謙是他的雇主,而他隻不過是一個辦事的人,而且站在他的立場,王學謙對他有知遇之恩:“君子以信義為本,以誠信交天下……”
“這適合在政治中用到嗎?”王學謙毫不留情麵的打斷了陳布雷磕磕絆絆的述說,這種做法很少在他們的談話中出現。
陳布雷的眼神有種迷茫和不解,難道他錯了嗎?可是政治,確實讓他有種無力感,不是因為想不明白,不夠聰明,而是他真的不懂。
王學謙這才說道:“站在我的立場,盧永祥要是大軍如摧枯拉朽一般,將齊夑元趕出了江蘇,那麼坐擁兩個省的實力,我也就失去了和他討價還價的機會。”
王學謙頓了頓,繼續說道:“而徐國梁在和我接觸的過程中,故意隱瞞了他和齊夑元的關係。盧永祥的軍火是我賣給他的,要是讓盧永祥知道,我竟然還在將軍火賣給齊夑元,你知道後果將會是如何?好在盧永祥並沒有選擇破裂,而是用暫時的安撫,來消解彼此的裂痕,但將來如何,就很難說了。將來,我們就可能成為盧永祥的眼中釘肉中刺,他是否還能容忍寧波的壯大,就很難說了。”
“但為什麼又要將徐國梁的合同履行完呢?”陳布雷不解。
王學謙冷笑:“這是站在商人的立場,如果沒有誠信,商人的生意是做不大的。他可以隱瞞交易的真想,但站在他的立場,他沒錯。而我,即便知道了真相,但這不是拒絕履行合同的原因。再說,他可是拿出的真金白銀,沒人和錢過不去。”
陳布雷的腦子徹底亂了,王學謙一會兒說誠信,一會兒說謀略,一會兒又說錢,這讓他非常迷茫,到底他看到的哪一個,才是真正的王學謙。在心裏一再的祈禱,王學謙今後不要步入政壇,不然的話,他可真幫不上多少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