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黃楚九的汽車,最多兩千塊大洋,而王學謙的汽車,至少要一萬多大洋。這就是大路貨,同時也說明了,黃楚九在上海灘混的也是‘比下有餘,比上不足’,溫飽不愁罷了。
不過,黃楚九還真的在汽車之中發現了幾輛非常特殊的汽車,平時他就死備上重禮,求見對方,也多半要被連禮物帶麵子的摔在大馬路丫子上的大人物,竟然一下子都擠到了浙江的寧波城。這讓他在感慨之餘,也非常納悶,要是江上的英國人的大炮艦,對著這地方轟一炮,這上海灘,就是民國都要亂套了。
放低了姿態,低眉順眼的露出米死人不償命的笑容,走到臨時市政府的門口,從裏麵忽然匆匆出來一個人,氣呼呼的,文明棍在死板路麵上嗑的‘哐哐’作響,顯然這位是在裏麵受氣了,或者被人冷落了。
黃楚九心說:“這位誰啊!”
“你們不聽我的,到時候有你們哭的時候。”
黃楚九本來想要讓出一條路來,可奇怪的是,對方似乎在氣頭上,根本就沒看路,反而連讓他反應的機會都沒有,就一頭撞到了他的身上:“找死!”
對方舉起文明棍,想要打,卻終究還是沒有將落下的棍子甩下來。反倒是,黃楚九笑嘻嘻的,露出一種緣分不淺的驚喜媚笑來,故意吃驚的嘴巴張的老大:“傅老板,是您啊!原來我們還是老鄉啊!太好了,我可是一直想要拜訪您,可您總是太忙,一直沒有這個機會……”
傅筱庵愣住了,眼前的人,他不認識。可不認識的人,說的如此親熱,難道不可疑嗎?至少在下一刻,傅筱庵把黃楚九當成了一個任務看待,畢竟,能夠一眼認出他來,買賣也不會做的太小。而且大部分都是做貿易生意的,和英國人交往多,以後少不得親近,說話的語氣不由的帶著遲疑,也緩和了不少:
“你是?”
“我是阿九啊!”
“阿九!”
傅筱庵想的腦仁都抽筋了,愣是沒想起來,阿九到底是誰?
聽意思,倒是有點像是老家的窮親戚,臉色頓時不好看起來,板著臉,鼻子重重的哼了一聲:“神經病……”
說完,趾高氣揚的擺著外八字小碎步,像是昂首挺胸的鴨子,好不威風的走遠。
黃楚九無奈的搖搖頭,小人物做久了,有種天生的豁達,也沒生氣,誰讓他身上最多的是負債呢?想到負債,他的心情又好起來,幸虧他沒有欠通商銀行的錢,不然時刻需要仰仗通商銀行老板的臉色,這日子可就難過咯!
走進第二層院子,就傳來激烈的爭吵聲。
“這英國人眼看就要打過來了,王學謙,這都是你鬧出來的,我看你怎麼收場?”說話的這位年紀也不小了,看長相,這相貌,儀表堂堂,可就是不會說人話,黃楚九心中暗道。
這寧波城眼看就要遍地黃金,成了香饃饃了,甭管有沒有關係,都想著上來分一杯羹,可一旦遇到點事,都互相埋怨。
沒錯,商人是追逐利益,但也不是唯利是圖的小人。
就見在朱葆三邊上下首坐著的一個年輕人,氣度不凡,悠閑的看著自己的手指甲,心裏卻在暗自好笑。既想要高利潤,又不想擔當任何風險,在慈溪,影響力數一數二的周家,看上去也不像是聽說的那麼有氣度。
放下手指,從兜裏摸出一根雪茄,和朱葆三肩並肩坐著的王鴻榮幾次要開口,卻被王學謙的眼神幾次製止。
心裏頭著急,卻有勁沒處使的王鴻榮,瞪著王學謙,心說:“這小子也不知道哪裏學的,談生意講究一個和氣生財,這不是故意怠慢人,得罪人嗎?”
吐出一口煙霧,王學謙眼神中帶著戲耍調侃的味道,讓人恨不得衝上去,甩兩個大嘴巴子:“王家在鐵路上的投資已經超過500萬,三年內,兩座大橋,70公裏鐵軌的鋪設,將超過1000萬的投資,我有理由因為英國人的蠻橫不講理而生氣,但是周老爺,敢問周家是否有所投入?還是怕英國人的炮艦,能夠打到慈溪去,而惴惴不安?”
“我很負責任的告訴您老,英國炮艦上也就幾百號人,不敢上岸。更不會去慈溪割你們家的稻子。”
哈……
不少人都被王學謙的話給逗樂了,別說周家,就是朱葆三對寧波港口的投入都沒有開始,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隻有王家才真正的投入了真金白銀。
要說一旦英國人製造事端,受到波及最大的還是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