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怕就是遇到認真的人,尤其是認真起來的商人。
雖然蘊含著巨大的利益,但商團中也有不少人擔心,這場巨大的投資,將來不僅無法收到足夠的利益,反而會讓他們陷入進退為難的窘境。
最怕的就是,成為亂世中沒有軍隊基礎的政治力量,缺乏保護。
後果可想而知,但是如果商團的身份不消除,和英國人的合作就會繼續。可一旦成為了一方軍政勢力,那麼最後英國人自會如何對待,就兩說了。在上海灘經商三四年,虞洽卿深知英國人的脾氣。
這幫外來戶,一個個都精明著呢。
隻要商人不沾染政治,或者更貼切的說,不站到台前來,那麼英國人可以容忍商人的一切行為,哪怕明知道,會損害洋行的利益,也不在乎。因為租界雖然掛著大英帝國的旗幟,但英國總領事明白一個道理,在美洲,非洲,甚至印度,他們用的一套,在民國是寸步難行的。
來到了民國的英國商人,如果不懂得入鄉隨俗的道理,是沒辦法做大買賣的。
隻要民國不統一,就不用擔心英國人會沒有生意可做。因為英國人知道,隻有一個分裂的民國,才是他們的樂園。
可一旦商團擁有了地盤,政權之後,英國人是否還會這樣支持下去,就很難說了。
虞洽卿正是介於這樣的考慮,並不讚同商團的核心人物在新成立的寧波市政府中,擔任政府要職。不過朱葆三的一意孤行,想要當三個月的市長,這是他無法勸解的。
原因,他也大致清楚,朱葆三在五四運動之後,肚子裏可是胸口憋了一口氣,他不是沒有看到英國人可能前後截然不同的態度變化,但還是毅然決然的孤注一擲,為的就是一雪前恥。
人老了,脾氣就變得執拗起來,朱葆三正是這個性格。
不過虞洽卿也知道,如果在政府中擔任一個議會的議員什麼的,估計也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至於出麵的事,都讓王學謙去,當然有他趨利避害的想法。但更多的是一種穩妥的經營理念,掙錢當然要,但要掙沒有風險的錢。商人變成政客,危險性太大,這次才是虞洽卿心裏頭的顧慮。但他也不會放棄這次開發一個城市的盛宴,也想著從中撈一筆。
港口,倉庫,航運,都是不錯的選擇,隻要不讓他出麵當官。
不僅虞洽卿有這種想法,在商團中,有不少人都有類似的想法。商團不像,幫派,想著削尖腦袋******。因為商團多少和洋行和外國洋行有聯係,當不當官一樣能夠保證他們的財富不被地方勢力侵吞。至於將王家頂到台前,更多的是一種策略,一來萬一事情辦成了,王家獲得的利益最大。
二來,即便最後,王學謙的計劃失敗了,走了麥城。
商團也這個能力,保障他們在地方上的投資,不會被外來的勢力,比方說新的直係督軍侵吞。
對於這些,王學謙心知肚明。
虞洽卿也就樂的不再多費口舌。
而這種放任給王學謙帶來的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他拿到了人事任免權。
在名義上,任何一個想要進入新市政府的官員,都需要他點頭。雖然,他還沒有執行過這項特權,不過很快,他就行駛這份特權。新軍的一個重要職位,很可能就落在了他晚上要見的這個人的身上。
蔣方震。
說起這個人,當年和蔡鍔、張孝準三人,攪的日本陸士天翻地覆,隻因為,這三個人一下子把日本的本土學生都比下去了,包攬了當年陸軍士官學校的前三名。更要命的是,其他兩人還好說,作為首席生的蔣方震,擺明了長了一副氣死人不償命的毒舌。
將日本的陸軍,軍校的製度,都批判的一文不值。
連不太講究人品的日本人的都覺得,蔣方震的良心被狗吃了,拿走了首席生還不夠,還要把日本陸軍批判的一文不值。感覺就像是被卸磨殺驢了,一樣慘痛的經曆。讓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經曆了一次改革,之後的清朝學生來日本陸軍士官學校學習軍事,將不再和日本學生一同考核。好麵子的日本人真是怕了民國的留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