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榮叱吒上海灘,這大半輩子,缺的是什麼,就是兒女雙全。
現如今,他不缺錢,不缺權,就是缺少一個完整的家,膝下兒女成群。
想到這輩子的夙願要落實到台上的那個女人身上,黃金榮頓時心頭湧起一股熱流,恨不得一口把那個女人吃進肚子裏去。可是盧筱嘉叫嚷著,說什麼克夫命,一口一句小寡婦,這已經不是罵露蘭春的,掀台子了,而是咒他黃金榮早死。要不是迷信一點,黃金榮怎麼可能會為一句算命先生的話,就對露蘭春另眼相看?
這一刻,黃金榮再好的脾氣,也要發火了。
再說,黃金榮的脾氣也沒好過。
突然積壓在心底的怒火,如同火山爆發一樣,洶湧而出,大吼道:“給我用大嘴巴子抽他,打死這混蛋小子!”
打死人,在光天化日之下,黃金榮還不至於這麼混。但是讓手下的打手,用大嘴巴子抽一個不開眼的小混蛋,要是連這點霸氣都沒有,妄為上海灘青幫大佬的身份。
黃公館的金牌打手,馬永祥聞聽大老板發話了,撩起袖子就往隔壁衝過去。
黃金榮還不解氣,在背後大聲的叫喊道:“不要在劇院裏打,拉到大街上,給我用大嘴巴子抽他丫的。”
黃金榮的喊話,盧筱嘉不可能沒聽見,反倒是聽了個真切。劇院的包廂,都是前麵通透,為了好看戲。黃金榮在隔壁大喊大叫的,盧筱嘉心裏哪裏能不明白,頓時驚出了於一身冷汗,有道是人在屋簷下,這能不低頭。
可大公子的脾性,激起了他的凶性。
“你這巴掌打下去,我讓你們都不得好死!”
盧筱嘉也豁出去了,眼神凶惡的盯著馬永祥。打手也有打手的麵相,丹鳳眼,劍眉,濃眉大眼的毛頭小子或許能夠成為殺手,但做打手是絕對不夠格的。
因為打手首先要張一張凶惡的臉,看上去就要一種氣勢逼人的樣子。
一個照麵,就要把人鎮住。而馬永祥一張豬腰子臉,臉上兩道橫肉,看著就讓人揪心,更不要說,一對狼崽子一樣的眼珠子,冒著凶光,讓人乍一看就有點心神不寧。
可馬永祥卻吃驚的發現,盧筱嘉眼神流露出的殺氣,絲毫沒有掩蓋的痕跡,顯然眼前這個家夥的身世也不簡單。但他是靠著黃金榮吃飯的,在黃公館幹事,自然要聽黃老板的吩咐。要是對上王學謙這樣的大人物,即便是打了他馬永祥的臉,他也隻能幹笑著賠罪,但是盧筱嘉,他不認識。
不認識就好辦,心裏也不會有壓力。
馬永祥冷笑著,從齒縫裏吐出一句話:“小子,你爹沒管教好你,讓馬爺爺來給你補上這一課。在街麵上,有些人是不能得罪的。”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馬永祥雙眼一瞪,酒糟鼻子興奮的漲的通紅,掄圓了,手臂有力的輪了上去,‘吧’的一聲脆響之下,盧筱嘉愣住了。耳畔像是一群蜜蜂嗡嗡叫一樣,頭暈目眩,但更讓他惱怒的是,他盧永祥的大公子,竟然在上海灘的街麵上,被一個小混混給打了,而且還是用大嘴巴子抽臉。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馬永祥這一巴掌打下去,很有種,很霸氣。
要是他知道打的人是浙江督軍盧永祥的大公子,說什麼也沒有這個底氣,一巴掌就能把盧筱嘉的嘴唇打破了,一邊臉一下子腫了起來。這已經不是打盧筱嘉了,而是在打盧永祥的臉了。
可馬永祥不知道啊!
看到盧筱嘉被大懵了,咧開大嘴,露出一水的大黃牙,笑道:“小子,你狂啊!再狂一個讓爺爺看看!”
正當盧筱嘉暈暈沉沉的時候,感覺脖子裏套上了一根皮帶,也是當時街麵上的人最喜歡的那種,一指來寬的大皮帶,勒住了脖子,如同拉死狗一般的就往門外拖去。
可盧筱嘉哪裏肯,這真要是在大街上,被青幫的人給當街抽了臉,不僅是他盧筱嘉的麵子沒了,連盧永祥都要發狂不可。
可盧筱嘉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文弱公子,怎麼爭的過街頭的青皮,連拉帶拽的將人拖到了大街上。
兩個孔武有力的打手,按住了盧筱嘉的肩膀,一頓的抽打。
幾下功夫,盧筱嘉的臉就紅彤彤的,泛出了暗紫色。
剛受了氣,正準備離去的段宏業發現共舞台門口聚集了一群人,似乎還挺開心的,一開始沒注意,等到盧筱嘉淒慘的喊聲傳來,這才一愣。而坐在副駕駛位置的金銘九也有些奇怪,回頭對段宏業說:“公子,好像是盧大公子被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