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車壞了。朋友送來的。”陳群臉上一哆嗦,可眼神已經不善起來。
陳群看了一眼車後座,就一個人,心裏也有些奇怪,問了一句:“盧公子沒來?”
“他呀……西瓜吃多了,肚子不舒服,晚一些到。”
段宏業閉著眼睛,翹起二郎腿,顯得悠閑自得的樣子,可陳群心裏是一急,盧筱嘉才是正主,這正主不來,算是怎麼回事?
眼瞅著時間一點點的靠近下午兩點,從愛多亞路上自西向東,一輛黑色的豪車風馳電掣一般,呼嘯而來。在路口停了一下,轉彎往停靠在敏體尼蔭路上的段宏業的座駕而來,在車前停了下來。
“去問問,讓王少爺選一個地方。”
陳群心說:老子不是你家的小廝,能不這樣使喚人嗎?
但還是快走兩步,看車標,是一輛英國產汽車,什麼牌子不認識,但肯定是貴的離譜。因為兩輛車停在一起,大別克就像是一個紙糊的盒子一樣,不堪一擊。
“王少,您可來了?”
搖下車窗,一陣涼風從車內透出來,這讓陳群舒服的差點呻吟起來,這時代的汽車是沒有空調的,但是最高檔的汽車,內部裝備了放置冰塊的裝置,在通風係統之下,能夠將車內的溫度跟外界降低十度以上。兩者一比,都顯示出差距來了。
看看段大公子,隻能開車窗,扇著折扇,裝清高。再看看王學謙的汽車,裏麵涼爽的跟避暑的山穀裏似的,涼風習習,讓人心曠神怡。
“王少,段公子讓我問您,去哪兒談比較合適?”
“周圍最近的茶館和餐廳,讓他選。”
陳群張了張嘴巴,心說,怎麼一個個的,都像是大老爺的脾氣,反倒是他,成了一個跑腿的。再想說話的時候,王學謙卻已經把車窗搖上去了,陳群氣得牙癢癢,無奈隻好跑到段宏業的車邊上,說道:“王少的意思,附近的餐廳和茶館,環境都不錯,您看?”
“憑什麼,他選的地方就要我選?”段宏業哢嚓一聲,把折扇收了起來,咧開嘴一笑道:“我兩個都不選,就選戲院,最近的戲院。”
原本還擔心王學謙會拒絕,沒想到王學謙笑道:“戲院就戲院,附近有什麼戲院?”其實,他心裏能不知道嗎?這地方也挺熟的,不遠就是大世界,戲院的話,就是黃金榮的共舞台。
就憑他跟黃金榮的私底下的默契,段宏業傻裏吧唧的選了這麼一個地方,能討到好嗎?
陳群原本都快絕望了,見王學謙點頭了,感激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激動的趴著車窗說:“王少高義。”
汽車在共舞台的門口停下,卻見盧筱嘉的車早就到了戲院門口,看到王學謙的座駕,臉色有些不好看,心中暗暗發誓:一定也要弄一輛英國車來,不然在上海灘真要被小覷了不可。
進門的那一刻,金廷蓀的一個手下,眼尖,看到是王學謙帶著人來,以為是帶朋友來看戲,笑臉相迎的走了過來,恭敬道:“王少,帶朋友來看戲?”
“嗯,有包廂嗎?大一點的。”王學謙開口問道。
他其實已經料到,盧筱嘉能在劇院門口等著,怎麼會沒有定下包廂?不過是故意氣他而已。
“有,您王少開口了,就是沒有,也隻能得罪客人,給您騰出地方來不是?天字二號包廂,能坐十來個人。”見到王學謙像是來到自己的地盤一樣,盧筱嘉的臉黑了下來,可要是換地方?就表示他怕了,隻好陰沉著臉,一句話都不說。
反倒是段宏業有點好奇,問了一句:“今天什麼戲?”
“露老板的《臥龍吊孝》,這貨功夫已經在後台等著了,就等開鑼了……”
“這是老生的戲啊!沒什麼聽頭,我喜歡熱鬧的。”段宏業還不知道,這共舞台的台柱子就是黃金榮力捧的相好,是動感情的那種,露蘭春,露老板。
女扮男,唱老生,別有風味,上海灘就喜歡這個調調,跟京城的有很大的區別。
管事的一聽這話,臉頓時拉了下來,看在王學謙的麵子上,也不跟段宏業計較,說話間把王學謙讓到了二樓。其實在身後,王學謙就聽到盧筱嘉和段宏業悉悉索索的說了一陣,不用猜,就能知道,肯定是說中了王學謙的奸計了,都是算好的什麼之類。
總之,連看上去比較好說話的段宏業坐下來的那一刻,都臉色不對勁了起來。
框起來采……
隨著響器開場,幕布拉開,共舞台下午的第一場大戲正式開場,可在二樓的包廂裏,王學謙、盧筱嘉、段宏業都沒瞄一眼舞台上,反倒是大眼對小眼,眼神也頗有不善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