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雪宮裏現在是全副戒備,整個皇宮的內侍都集中到那裏待命。
從宮女到嬤嬤,還有禦醫每天從早到晚的輪流守護,以便隨時傳召,
皇後生產就像一場隨時到來的硬仗,每個人的全副武裝的準備著,當然最投入其中的莫過於孩子的父親。
午膳過後,南宮寂寒照例帶著若雪在花園裏走一圈,
可是還沒走上幾步,若雪就大汗淋漓,
“怎麼了,是不是很累?”南宮寂寒見她臉色微變,緊張的問道,
若雪搖搖頭,可是蒼白的臉色卻無法掩飾。
“寂寒,我走不動了,你抱我去亭子裏休息一下!”若雪看著他,虛弱的笑道,已經伸手抱住他的脖子。
“好!”南宮寂寒彎腰將她抱起,一步步朝遠處的一個亭子走去,
他擁著她坐下,在她耳邊低語:“今天是怎麼了,剛走會就累成這樣!”
南宮寂寒給她擦著汗,眼裏盡是心疼,她就像一朵嬌弱的花,即使小心的捧在手心裏嗬護著,都怕傷著了她。
“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覺今天格外的累!”她又往他懷裏靠了靠,似乎那裏是最讓她安心舒適的地方。
“累了就靠在我身上睡會!”他將她擁的更緊,吻了吻她的額頭,溫柔的說道。
若雪聽話的閉上眼睛,肚子有一絲絞痛,但是咬了咬唇忍下了。
聽著她輕緩的呼吸,南宮寂寒抬頭看了看天色,原本晴朗的天空一下變得暗沉,這盛夏的天氣真是變化莫測,遠處一團團烏雲滾滾而來,金色的陽光隱秘在後麵,消失不見。
看樣子不消片刻,便有一場磅礴大雨。
“雪兒!”南宮寂寒低頭輕喚,想將她帶回宮去,奈何她已經深深的沉睡,並沒有回應他。
南宮寂寒看著她的睡臉笑了笑,墨色的眸子裏都是濃的化不開憐愛,他一動不動的坐著,不想擾亂她的清夢。
這一覺她似乎睡得很深,久久不願起來,一二時辰之後,暴雨如期而至,雨急風驟,衝刷著花園裏的百花,也將小徑上的青石洗的幹淨。
那看似無形的水汽從地麵蒸起,帶走了一絲絲酷熱,剩下的就是迎麵而來的涼爽。
南宮寂寒將若雪掩進懷裏,不想那岌岌的雨聲將她吵醒。
四周的宮女們也靜悄悄的站著,沒有人發出一點聲音。
南宮寂寒轉頭無意瞥見一朵嬌豔的玉蘭被大雨衝擊的花瓣凋零,他急忙轉開臉,他現在最見不得美好的東西被摧殘。
“寂寒……”忽然懷裏的人發出一聲夢囈般的輕語。
南宮寂寒立刻低下頭,柔聲問道:“醒了嗎?”
沒人回答他,看她依舊緊閉的雙眼,南宮寂寒一聲低歎,看來是在說夢話了。
可是沒過多久,她的唇動了動,又說出句駭人的話來,
那微弱的語息差點就被淹沒在雨聲裏了,她說:“傾城要出來了!”
傾城要出來了……
南宮寂寒像被電擊了般猛然收縮了瞳孔,抱著她的手開始不住的顫抖,他幻想了無數次的時刻,他以為自己已經完全做好了準備,可是就在這一刻他慌了神,亂了心智。
“快去傳輦車來!”他朝一邊的宮女大喊道,那深沉的聲音裏壓抑隻無盡的痛。
抱起她的時候才發現她下身的衣裙已經見了紅。
那抹鮮豔瞬間也染紅了他的眼睛,
“雪兒,你不要怕,我會一直陪著你的!”他不停的說著,想要叫醒她,想要安慰她,想要告訴她他一直都在。
若雪隻是一直緊緊的抓住他的衣領,眼角流出淚來。
大雨衝刷著殿階,一列太醫匆匆穿過長廊,當先一人捧著藥爐步履慌忙,其後數人手托藥匣急急跟上。
他們剛轉進內殿,便有幾名婢女端著銅盆魚貫而出,盆中盡是濃重的血水。再有婢女端了清水進去,片刻出來仍是駭人的血色。
偌大的宮殿裏人影憧憧,來往的宮人,進退都是默默無聲。
唯有若雪低抑的呻吟聲自屏風重帳之後傳來,斷斷續續都落在窒悶的雨聲中。
南宮寂寒坐在大殿裏,她的每一聲痛呼都落入他耳中,再流入心裏,心跟著一陣陣絞痛,緊握的雙拳上比比都是暴跳的青筋。
他受不了這窒息的沉悶,受不了那些加注在她身上的痛,他全都受不了,他們一起痛著,她身上的痛都放大百倍千倍的痛在了他的心上。
一個時辰,若雪的喊叫漸漸微弱下來,
雨聲卻越來越急,似乎漸漸蓋過了寢帳內的聲息,忽聽一聲亂響,兩名太醫倉皇的走了出來,險些將屏風撞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