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醫生坐在辦公室裏,明明是冬天,外麵滴水成冰的時節,汗水卻順著他的臉頰和脖子不停的往下淌。
坐在他對麵的男人有著一雙令人過目難忘的眼睛,僅僅是被他注視著,桌下醫生的腿就不由自主的開始發顫。
他沉默著,致使室內的空氣也旋即保持著緘默。
“您……您還有什麼事情需要交代的麼?”醫生忍不住用了敬語,他當然是知道這個男人的,畢竟幾乎每天都可以看到博易國際的最新動向。
“醫生。”裴修鶴終於開口了,聲音低沉,語氣卻是迷茫的,“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
“根據專家會診的結果和林小姐之前的病曆來看,應該主要還是心理上麵的問題,由心理導致生理上的反應。”
“那有什麼解決辦法嗎?”
麵對那雙極具壓迫性的眸子,醫生本可以打著官方腔說些是是而非的話蒙混過去的,但不知道怎麼回事,話到了嘴邊卻改了。
“現在一切醫療手段都隻有輔助的作用,真正實際上的最有效的藥,是她要麵對自己。”
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裴修鶴一直緊皺的眉頭才鬆開。
他給林初看了那張照片以後,引起了林初的過激反應導致昏迷。
一切生理指標正常,那就隻能是心理的問題了。
裴修鶴很清楚林初的心結在哪裏——那就是五年前,她姐姐的死。
這是道坎兒,也是對了林初的考驗。
“我知道了。”男人站起來,對醫生點了點頭,然後大步流星的離開了醫生辦公室。
病房裏。
林初的意識還十分混沌,仿佛在一望無際的海洋中漂流,不知道在哪裏靠岸,也不知道該去往哪個地方。
女人躺在一片潔白之中,白皙的膚色與其相映成趣,烏黑的頭發散落在枕頭上,與之前的白形成強烈的對比。
她整個人都宛若一片落在了大地上的雪花,柔美易碎。
裴修鶴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麵,心弦驀然被撥動,奏出了美妙的聲音。
他麵無表情的坐在病床前,開始削起蘋果來,他的表情非常專注,就像是在精心雕刻著自己的傑作,對林初投來的視線也視而不見。
過了好一會兒,女人的眼睛才重新恢複了焦距。
“我夢見我姐姐了。”林初把視線轉向了白色的天花板,那股白色明明是她十分熟悉的,但比她所接觸的所有白色都要沉重,因為它代表著生與死。
男人一言不發,手指之間精密的配合著,蘋果的皮被完整的削了下來,最後一刀下去的時候,他臉上分明有如釋重負的表情。
她安靜的問:“你為什麼要幫我?”
林初實在是想不出有什麼理由可以解釋這一切,除了她在墓園見過的那個男人和裴修鶴拿來的照片,在她夢裏出現的男人應該還有三個。
“興趣所在。”裴修鶴簡單的答道。
“什麼意思?”她的手指抓緊了床單,難道她痛苦的根源是這個男人取樂一部分?
他聳了聳肩,豎起了手指,“你隻能問我一個問題,你確定要我回答你剛才的問題嗎?”
豎起的手指代表著一,她定定的看著,忽然撇開頭去,悶悶的說:“你是怎麼知道我應該認識他的?難道你和我姐姐的案子有關聯?”
夢魘般的頭疼又開始在意識深處湧動,隨時都可能的竄出來讓她重新沉眠到那噩夢中去。
林初在被褥下麵用力的掐自己的大腿,讓自己能夠勉強保持著清醒。
“隻要我想,世間沒有我弄不明白的事情。”裴修鶴答道。
這、這算什麼回答!
感覺自己被戲耍了的林初一下坐了起來,眼睛裏麵滿是憤怒的表情。
“請你出去!”
裴修鶴一動不動,甚至還有幾分餘裕的味道。
“你,出去。”林初重申了一次,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為自己的隱私被窺探而憤怒,還是為了裴修鶴是是而非的回答。
這一次,男人聽從了,他走到門口時停住了,回頭說道:“等你能夠正視自己的時候,再來和我談這件事情吧。”
輕微的啪嗒聲後,林初整個人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中。
裴修鶴若有所思的看著病房,兩道身影走到他身邊,低下頭等候差遣。
“虞珞,你去陪陪她吧。”他言簡意賅的命令道,“墨紋,你也等在這裏吧。”
兩個人點頭應了下來,男人什麼話也沒有多說,轉身踏著一地破碎的光影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