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靜靜的看著,沉默了半晌,突然問道:“醫生,如果她是自殺的,我們是不是拿不到賠償款?”
林初驚訝了,難道這個女孩不是他們的親生孩子嗎?這對夫妻的嘴裏除了自己的麵子就是錢,絲毫沒有對女孩去世的悲痛。
她的視線落在了那對夫妻抱著的嬰兒身上,從嬰兒衣服的款式來看,應該都是男孩。
林初沒有回答男人的問題,隻是反問道:“這兩個也是你們的孩子?”
女人抱著孩子的手緊了緊,男人支支吾吾的說:“是、是啊。”
他神色陡然一緊,懷裏的孩子也因為他的動作而哭鬧起來。
林初卻好像是隨便一問似的,重新解釋起他之前的問題來,“如果是他殺,你們可以向凶手索要賠償。”
“那太好了!醫生你解剖吧,大卸八塊也沒問題!”男人猛然一喜,嘴裏不由自主的說了出來。
而在他身邊的女人卻提起拳頭捶了上去,嘴裏還念念有詞,“你就這麼不顧我的麵子,解剖什麼解剖,你要我怎麼在村子裏待下去!!”
眼看著兩個人就要在現場扭打起來,偵查員們趕緊放下手邊的事情,齊心協力的把那二人弄出現場。
林初站在原地,聽著那漸行漸遠的聲音,又回頭看見孤獨的躺在地上的冰冷的小小屍體,心裏沉甸甸的。
許見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他們這些人見慣了生死,但也會為其中一些生命感到不值得。
這時,有人在門口報告了聲,“校長在隔壁教室等候了。”
“跟我來吧。”許見對她說。
林初點了點頭,跟在他身後出了現場。
校長是個五十來歲的女人,她長得慈眉善目,讓人頓生好感。
“抱歉。”她一見到林初他們便說道,“如果我周六周末派人好好巡查一次的話,說不定這樣的悲劇就不會上演。”
“請坐。”許見做個請的動作,然後寬慰道,“世事無常,誰也說不準是不是?”
校長充滿歉意的笑了笑,坐了下去。
“請你們不要責怪那對父母。”她言辭懇切,看不出一點半點虛偽的模樣。
林初不解,那對父母明顯沒有做父母的資格,怎麼看起來知書達理的校長竟然會為了那樣一對夫妻開脫呢?
“去世的孩子名字叫做袁露,她是農民工子女,來我們學校的時候成績優異。”校長娓娓的說,“她脾氣性格都很好,為人很開朗活潑,大家都十分喜歡她。”
林初他們靜靜地聽著。
校長歎息道:“但是她的父母在來雲山市打工的第二年便離婚了,雙方反目成仇,兩人也似乎遺忘了袁露的存在,不僅僅是學費,連生活費都沒有再給過她。”
那年僅十來歲的小女孩,在陌生的城市忽然沒有的父母的庇護,該是一件多麼絕望的事情啊。
“但袁露還是那麼的活潑可愛,在課餘時間會去撿拾同學們扔掉的空瓶子和廢棄的草稿紙,積攢起來賣錢。”校長敘述著,那雙睿智的眼睛裏麵有瑩瑩的淚水。
這個中學是雲山市的公立學校,在裏麵上學的同學五花八門,攀比的習氣自然是少不了。
雖然校長免去了袁露的學雜費,但失去了父母資助的她堅持以撿廢品勉強維持生計。
不少老師會可憐她給她帶點飯菜,或者給她一些錢,但很快校長他們發現,給袁露的錢都被她給了別人。
“別人?”林初困惑的追問。
校長點了點頭,“是的,我們也很奇怪,可一問起來,她隻是說那個人家裏很困難。”
林初和許見對這種情況並不陌生,袁露根本不是去幫助別人,而是被學校或者是社會人員進行長期勒索了。
他們著手處理過很多青少年的案件,類似袁露這樣被人勒索的青少年不在少數。
這些青少年通常都是校園暴力的受害者,因為沒有父母的庇護和引導,心理產生扭曲的很多,犯下罪行的也很多。
他們相互看了眼,都明白了對方在想著什麼。
“你們……能告訴我袁露是怎麼死的嗎?”校長遲疑了下,小心翼翼的問。
林初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們有進一步進展的時候會通知你的,等現場收拾完畢,學校就可以準備恢複正常運行了。”
校長抿了抿唇,臉上有明顯可見的悲傷。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我需要你的幫助。”
校長悄悄的摸了摸眼角的淚花,“請說。”
“想要確定袁露的死因,我們需要他們的同意才能進行解剖。”林初說,“希望你能說服他們。”
“好。”校長答應了下來。
鋼琴流暢優美的聲音響起,是林初的手機。
她走到一邊接起來,電話那端是偵查組的隊員,“林法醫,我們抓到了一個嫌疑人,已經帶回局子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