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體貼又平常的問話,哪裏會像是一個已經準備的女人對丈夫說的話。
可安瀾就是這樣,即便是到了這個時候,她所表現的,也是一如既往的得體大方,渾身上下都是名門閨秀的優雅氣質。
譚耀陽的視線從她的臉上,落到她手上的行李箱:“我回來,是破壞了你的什麼好事嗎?”
安瀾像是早已習慣了他的冷言冷語,一點也不以為意:“不會,夫妻一場,何必道個別,也是應該的。”
“應該?”
安瀾一隻手握著自己提著行李箱的那隻手,真的是渾身的知性:“是的,我知道你不想見到我,從今天以後,你應該也不會出現在你麵前了,夫妻一場,咱們也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今天的他就像一隻鸚鵡,不斷重複著她說的話,不過陰鬱的表情看起來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他,肯定是不想和她廢話了吧,安瀾深吸了一口氣,站直了優雅的身體,如一隻高貴的白天鵝,緩緩從緩步台上下來:“我這就走了。”
她穿著高跟鞋,腳踝纖細,小腿勻稱,步履輕盈,真的如當年一模一樣,隻不過她的臉上,再也沒有了當初那般自信的笑容,反而像是蒙塵的珍珠,在時光的當地中,逐漸黯淡了下來。
他好像再也不曾見過她那樣笑過。
暖暖風輕,白駒過隙,一晃而過。
這一晃,便是二十幾年。
便是整個女人最好的青春。
後悔嗎?
安瀾不止一次的想過,答案都是,不後悔。
眼前的這個人啊,是她整個少女時代的夢想,她努力過,拚盡權利的愛過,即便到現在,落得滿身傷痕,他依然不愛她,可她仍舊不後悔。
隻是,她毀了他的人生。
她永遠也忘不了他在新婚夜的那個晚上對她說過的錐心刺骨的話,他說,這輩子,她都休想好過。
人們都說,強扭的瓜不甜,就她,偏偏不信這個邪,一頭紮了進去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用最美好的二十年,來下了一個賭注。
隻不過最後的結果,仍是不盡如人意。
而他,如果有一天知道了他眼中的商業聯姻其實都出自她的步步為營精心算計的話,隻怕會更加討厭她吧。
這樣的錯誤持續了二十年了,是時候該結束了。
安瀾的步子,沉重而輕柔,波浪的卷發,在她的身後帶起迷人的弧度。
她與他,擦肩而過。
然而就在那一刻,譚耀陽突然抬起手,扣住了她纖細的手腕,如鐵爪,錚錚用力,幾乎捏碎她的手腕。
安瀾微微蹙了蹙眉,抬起頭,沒有說話,而是微仰著頭,微笑看著她生命中一直需要仰視的男人。
不過從今以後,她的目光無需再追著他跑了,她累了,也不想再繼續糾纏了。
“好聚好散?”譚耀陽看到了她眼中的痛楚,手上的力道卻沒有任何的放鬆,“這個世界上,哪有這麼多的好事都能讓你占了呢,這個故事的開頭,是你挑起的,那麼什麼時候結尾,得由我說了算!”
他一用力,安瀾就被他推到了旁邊鋪著的厚實的地毯上,也正應該是地毯,她才沒有受傷,可是卻被他眼中的赤紅嚇到了。
他整個人都在顫抖,雙手緊握成拳,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控製住自己,但見安瀾痛苦的皺了皺眉頭,他想上前,結果她受了驚,立刻往後退了兩步,他見狀,便沒有再動。
而安瀾不明白,他這是怎麼了。
這樣的結果,不是他一直所期望的嗎,是覺得離婚是由她提出來的,他沒有麵子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可以對外說,離婚是他提的,她沒有任何的異議。
氣氛壓抑的降至冰點。
也就是這個時候,被安瀾打發出去買東西的傭人回來了。
一開門,就被譚耀陽那挺括的背脊,以及摔在地上的安瀾,立刻驚呼著跑上前:“夫人,你沒事吧。”
安瀾的手腕都是通紅的,白皙的肌膚看起來格外的明顯,她搖了搖頭,那邊的譚耀陽以及扯開了脖子上的領帶,頭也不回的走了,不過臨走前留下話:“看好你們夫人,沒否誰也別幹了!”
“是,先生。”傭人戰戰兢兢的回答,見譚耀陽走了,趕緊扶起地上的安瀾,“夫人,您沒事吧。”
安瀾搖頭,心神卻有些晃,看來今天,她是走不了了。
見傭人還是一臉憂心忡忡,她安慰道:“別緊張,沒事的,他不是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