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西漢居攝年間,清明,蜀郡,青衣縣外官道。

牛毛細雨,林道黝黑。一串不緊不慢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時不時林子深處還傳來了一兩聲鴞啼,讓人頗為提神。

“大人,這會城門怕是關了吧?”一個身著灰色短褐的白淨青年,壓著嗓子半探身子,略微忐忑的問道前頭的男子。那男子騎著黑色高馬,一身黑色緊身裏衣外披玄色鎧甲,身子筆挺的策馬向前,連頭都沒回一下,自顧自的趕路。白淨青年沉默了片刻,又忍不住嘀咕道:為啥非得清明夜裏趕路。話音未落一陣夜風吹來,小聲嘀咕被吹散得無蹤無影,嚇得青年夾緊馬腹急行幾步,跟上自家大人。

不到半柱香時間,兩人兩馬行至城門外,城門護城河吊橋已經收起。黑衣男子,收了韁繩回頭看向自己的侍從,侍從正低頭往懷裏忙亂的掏著啥。

黑衣男子剛欲張口,眼角瞟到一道黑影從西側城牆貼牆而下,同時重重的一收韁繩,黑馬立刻會意疾馳而出。原來這一直不緊不慢的黑馬,居然是匹少見的良駒,幾個舉蹄落蹄間,轉瞬就到了護城河邊黑影處。

黑影聽見馬蹄聲,回頭一看,立刻加速欲往西邊而去。黑衣男子,雙掌一撐,身子邊飛了起來,雙足一點馬背,就如弦上之箭,劃破夜色而去。黑衣男子抽出隨身佩戴的短劍,直刺黑影背後的包袱。黑影轉身用一根金屬仗隔開短劍。欲轉身繼續逃跑。但短劍如蛛絲盤網一般,纏繞而上。一個勁的在黑影背後包袱和蒙麵黑巾處徘徊勾挑,好幾次鋒刃隻錯了幾根頭發絲地距離便能刺中,但這黑影卻是臨危不亂,運氣十足地避開了。行至第五招,一聲尖利哨聲伴隨一道火光驟然衝至夜空。黑影微一愣神,就被渾然不為所動的黑衣男子刺中了左腳踝,重心不穩的摔進了護城河。

灰色短褐的青年,驚魂未定的趕到河邊,向那個受傷的黑影扔了一張大網,不偏不倚正中黑影,端的想讓人誇一個“好”字。可誰料想,青年扔網子的時候居然連手裏的信號煙花也一並扔了下去。青年期期艾艾的道:“大、大人,我還,還有一個煙……”

“蠢貨。”

天光未亮,府衙內堂卻已左右各站了4名衙役,客座落座的正是剛才城牆抓賊的黑衣男子。正一動不動的端坐著,隻見他濃眉深目、顴骨略高,原本也算是好相貌,但因為神色冷漠中帶點狠厲,讓人不想親近。他垂著眼斜睨堂中間捆綁下跪的男子一眼,然後抬眼看上正座的男子,並抬手微揖,沉聲道:“縣尉大人,此人在宵禁後躍城牆而出,與屬下交手五招後,被打落護城河用樊網困住,後由守城將士拿獲。身上搜得包袱一個,內有竹簡一卷、硯台一塊、毛筆兩支、玉質印章一枚。”

“楚都吏,天都未亮,讓你家小郭把我從溫柔鄉裏叫來,就為了個翻牆的小賊?”正座的縣尉大人眼神戲謔的看了下跪著的小賊,打量了兩圈最後眼神落在了滲血水的腳踝。那落水賊子似乎感受到了正座男子的眼神,想抬頭看一眼,但微微動了下,卻又低著頭一聲不吭,像是怕了官威。那位半夜抓賊的楚大人,隻是盯著賊子腳邊包袱裏的東西,默不作聲。

縣尉大人頗為年輕,估摸也就二十出頭。這時翹起了二郎腿,歪斜了身子靠在椅背,又瞟了眼包袱裏的物品,輕笑道:“以後這種事,你自個處理,再打攪我的好事,就把你的俸祿分我二、三百石如何?”說罷邊懶洋洋的站了起來,邊走邊說:“這不開眼的賊,居然攪了我的好事,先收押著,讓他吃幾天牢飯,權當大老爺我,用俸祿替他養傷了。”

“諾。”四名衙役訓練有素地立馬上前,押走了那個黑衣賊子。

楚大人依舊紋絲不動的端坐著,不置可否。

翌日,晌午,青衣縣街市。

“趙雲瀾,你給我站住!”一聲嬌斥在青衣縣最繁華的巷子水調街響起。周邊熙熙攘攘的叫賣聲,都被這聲嬌斥給比了下去。聲音的主人是個妙齡女子,杏眼圓睜,因為生氣兩頰緋紅,卻仍有一股天然美態。

她前麵兩名男子同時站住了。其中一名個子略低的,回過頭張望了眼,一臉的幸災樂禍就在臉上炸了開來,抿嘴憋笑,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兩人之間骨碌骨碌地打轉。另一個身姿挺拔,著一身青藍色曲裾長袍,上下緊窄收身更是勾勒出寬肩窄腰,上下身比例極為妥帖。這一身挺拔模樣卻在那聲嬌斥後瞬間散了氣,歪歪斜斜懶懶散散的轉了身來,眉眼間堆了討好地笑道:“祝家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