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興高采烈買了一大堆東西之後,說說笑笑地回了家。
華逸琛全神貫注地開車,彎彎曲曲的盤山公路讓他不敢分心同姐妹二人說話——倒不是他車技不好,主要是路途陌生,還是小心謹慎的好。
車隻能停到艾曉輕的舅舅家院子裏去。曉輕家的老房子雖然在路邊,但不能駛入房內。嵐嵐跟華逸琛說,她的爸爸昨夜就拿著鋤頭把從鄉村公路到院子那幾步路的地段就檢查了一遍,早上還又看了一遍,才放心下來。
華逸琛雖然出生豪門,曆來是衣食無憂,年少時放縱自我,能夠體會到的家庭溫暖不多,和自己的父親就跟談不上親近了。李濰的母親對他視同己出,但內心始終還是缺失了那麼一塊,任誰也沒有辦法填補。所以,聽聞嵐嵐這樣一說,心中升起的那種奇怪的感覺,讓他堂堂七尺男兒,居然覺得鼻子有些發酸。
可能越是簡單的生活,越是簡單的人,給予你的東西沒有形狀,沒有實質,卻往往最打動人心。這就是感情和真心。
所以,車一停下。嵐嵐打開車門,衝院子裏的三人揮手。
華逸琛就連忙下車,點頭問好。
艾曉輕的母親、舅舅和舅媽,還有舅媽家的花狗,都在院子裏等著他們的歸來。曉輕為華逸琛一一介紹,他認真地問候,也跟著喊舅舅舅媽,二人眼睛都笑眯眯的。
輪到母親時,曉輕走過去挽著她的胳膊,笑著說,這是我媽。
華逸琛其實早已猜到了,內心還是有些緊張,原本是想喊伯母的,結果還沒來得及醞釀,嵐嵐在一旁喊媽媽,他一急,也喊了一聲“媽”,喊完之後,身子也僵了。
曉輕一愣,隨即哈哈大笑,眼看著華逸琛臉呈現出可疑的紅色,神色有些驚惶。舅舅和舅媽倒是沒覺得什麼,隻覺得華逸琛開朗大方,畢竟是大城市的人,也沒多想。艾母看著眼前的帥小夥不知所措的樣子,知道他是一時情急喊錯了,但也是喜滋滋的,跟他寒暄了幾句,舒緩了他的緊張。
曉輕走過去,叫他打開後備廂把東西取出來。二人走過去後,華逸琛趁機拉著她的手,狠狠地捏了一下,轉頭跟三位長輩說笑。
曉輕一邊拎東西,一邊笑,被嵐嵐罵一句花癡後,二人在院子裏又瘋打了起來,花狗看得激動,叫了幾聲,也想跟著玩。
舅媽說:“哎,奇怪了,你看花花都不衝他叫的。”
舅舅看了一眼自己沉穩微笑的姐姐,一臉得色,說:“狗鼻子比你還靈呢,我說了它認親的。不衝自家人亂叫。”
舅媽小聲罵了句不正經,也幫著拿東西。
冬天太陽落山早,不到晚上六點,半個太陽都看不到了。西邊剛好有座不高不低的山峰,逆著光,隻看到輪廓被落下的餘輝染成淡淡的金。
溫度開始有些下降。
華逸琛語氣平穩地說:“不知道大家都喜歡什麼,問曉輕,她又不肯說,隻好胡亂買了點東西。這次貿然前來,也沒有跟長輩打招呼,實在是不好意思。”
舅舅開心地說:“噯,你能來,我們高興都來不及呢,隨時歡迎!隻是我們鄉下偏僻,怕你過不習慣呢。”
華逸琛連忙說:“沒有沒有,舅舅您客氣了。我之前聽曉輕說過,你們過年很是熱鬧,所以就厚著臉皮,沒告訴任何人,就偷偷來了。我昨天還在擔心,今天混不上飯吃呢。”
母親和舅媽順理東西去了,舅舅開懷地說:“小華你別客氣,曉輕就跟我閨女一樣的。她脾氣雖然不是太好,但人不差,你吃虧了。以後要是她欺負你,你就告訴舅舅。”
曉輕不悅地說:“舅舅,我每年回家都孝敬你跟舅媽,還幫嵐嵐輔導功課,我也是你女兒呢,跟你相處都快30年了,你居然為著一個外人,就說我的不是。”
華逸琛深深地看了一眼身邊這個撅著嘴吃醋的女人,嘴角就翹了起來,酒窩裏裝滿了得意。
舅舅說:“又亂講話!小華能是外人嗎?也不怕人家生氣。”
華逸琛笑著說:“沒事的舅舅,我都習慣她這種性子了。”
曉輕哼了一聲,沒說話。
母親跟舅媽去了廚房準備晚飯,嵐嵐和舅舅將車上搬下來的衣物、營養品、禮物、零食、日用品等等東西整理一番。曉輕帶著華逸琛去了二樓,他的房間被安排在臨院的最左端,這原本是曉輕小時候占領的房間。走廊前俯瞰院子,還可以看到院子外麵的田野,遠處已經在夜幕下籠著薄霧的青山如黛,能看到旁邊的鄉村小公路。房間的窗戶並不大,拉開窗簾,就能看到張家院子,還有抬頭就能瞧見被竹林包圍著的曉輕家的房屋一角,和那顆還剩下幾個孤單果實的梨樹。
華逸琛打量著房間:大床上一個枕頭,兩張被子,一厚一薄,疊放整齊。是粉色緞麵龍鳳的被套,潔白的床單,床邊還鋪有一張繡花的床套,方便人就坐,床中間還有兩個小靠墊,像是手工做的。一張書桌,也有一個小書櫃,一把藤椅,上麵放了一個手工製作的軟墊,上麵繡了一隻熊貓,吃竹子。還有三分之一的地方空著的,估計還可以放一套布藝沙發。
曉輕把自己摔在了床上,厚厚的棉絮,新套的褥子,枕套上是母親繡的鴛鴦戲水。她撫摸著繡花的紋路,笑著衝他說:“這是我小時候跟舅舅開玩笑說,我要住的房間。”
華逸琛將自己的登山包往地下一放,坐在了房間裏的藤椅上,曉輕扔給他一個靠墊,他抱著支起下巴看著她說:“一個枕頭?今天晚上你不住這裏?”
曉輕滾了兩圈,起身坐著,衝他笑:“那當然了,你以為我要和你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