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我胃藥怎麼不見了,小秦,你進來一下。”女民警翻了半天沒找到,扯著嗓子喊了一聲。剛才的小夥子又進來了。
“這丫頭胃病犯了,你幫忙在旁邊買盒胃藥。”
小夥子爽快答應,轉身離去。過一會又回來,問曉輕:“以前痛過嗎?都吃什麼樣的藥?”
曉輕從包裏拿出平時的采訪本,名片不小心掉了出來,顧不上撿,就寫道:麻煩您了,一盒達喜,還有去痛片。我頭痛得厲害,謝謝。
小夥子將名片撿起來,驚訝地說:“李隊,W市《愛城》雜誌資深編輯,艾曉輕?是你嗎?”
曉輕點了點頭。小夥子說了句稍等就又出去了。
被稱為李隊的女民警叫曉輕喝點熱水緩下,然後說:“還以為你是學生,結果你是做媒體的。也難怪,做媒體的跟我們差不多,沒幾頓飯是準點的,以後自己要注意,我還要出去巡邏。我把你交給小秦了,待會你有什麼困難可以跟他講。”
她轉身要走,曉輕拉住她,在本子上寫道:非常謝謝您,我是Y市人,扁桃發炎講不了話,真的很感謝您。
李隊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叮囑了幾句,就出去了。
小秦很快把藥帶回來了,讓人難過的是,他居然也順帶買了一盒阿莫西林。曉輕先把胃藥丟嘴裏,等了一會,感覺舒服多了,就撕開去痛片的包裝,將難以下咽的兩片白色藥丸丟進嘴裏,混著一點開水喝了下去。
等待藥勁上來,頭更暈了,強壓住胃裏翻江倒海的勢頭,閉著眼睛,頭腦裏卻全是那一夜,華逸琛為她買藥回來的場景,清晰而細致,細致到她能想起他的每一個表情。
眼淚又忍不住流下來,想到身旁還有民警在,趕緊掩飾地揉了揉眼睛。
警察同誌,謝謝您了。不過我還想麻煩您一件事情,能幫我買一張去Y市的車票嗎?
小秦熱情地說:“這有什麼,為人民服務嘛。不過Y市的車票不一定能買到,我先去試試看吧。”
說完又一陣風似的走了。
曉輕這個時候特別羨慕身體健康的人,能說能跑能唱能跳,她不僅不能講話,吃不下飯,睡眠不好,現在連走路都費勁。還心慌慌的,不知道自己丟了什麼,找不到主心骨一樣。
“去Y市的車票沒有了,若是平時的話,車發動前10分鍾都能買到。沒辦法,春運。”小秦充滿歉意地說。
曉輕虛弱地擺了擺手。
“要不我在附近給您找個賓館先住下,明天的票現在可以買。”
曉輕想了想,寫道:不用了,媽媽擔心,今天一定要回去。我知道外麵有私車,可以回去,雖然貴了一點,但是現在也沒辦法了。
小秦露出為難的表情,曉輕知道,這是職業道德心理作祟。她笑了笑,寫道:您就別去了,望你高抬貴手,我其實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小秦想了想,在曉輕的本子上寫下自己的電話號碼說:“要遇到什麼給我打電話,我都在這附近巡邏。如果平安到家,您方便的話,也拜托給我一個信息,我這人性格不好,有啥事總喜歡惦記著,我們李隊也是。”
曉輕點了點頭,職業道德啊,跟她采訪完了沒寫采訪稿一樣,心裏總惦記著,睡覺都睡不安神。
汽車站門口到處都是人,有票販子,有小偷,也有騙子,有乞丐,更多是回家的人。門口雖然寫著“禁止停車”,但各種新的舊的,好的壞的私家車停得滿滿當當,協管員也拿他們沒辦法,每個人都說馬上走。走了一輛,又來一輛。
那些開私家車攬長途生意的人,有的是公司性質的,有的是到省城辦事,辦完事順便帶人回家的。公司性質的,一般是沒空趟,大多客人都是回頭客,來來去去都是提前訂好位置的。所以,她隻能碰運氣,看有沒有私家車回Y城了。
她找不到他們,不過也不需要找,隻要站在門口四處張望,他們就來找你了。不過,她隻信得過Y城口音的。
來了兩個問要不要車的,要麼問去不去這裏,就是問去不去哪裏,都不是去Y城。有人問她去哪裏,曉輕搖了搖頭,指了指喉嚨,繼續等。
一股莫名其妙地力道將她摜倒在地,還沒醒過身來,一個大嗓門兒就響了起來:“臭婆娘,老子到處找你,你居然敢逃跑!”
頭昏眼花的曉輕明白,遇到騙子了,說是騙子,跟搶劫犯差不多。臉火辣辣地疼,又說不出話來,而眼前這個五短身材的男人,頭發蓬亂,確實倒很像找老婆找得憔悴萬分的人。他正憤怒地跟圍觀的人說著他的老婆——曉輕,是如何在家好吃懶做,又如何勾搭上了別人,居然趁他外出做農活席卷錢財私奔。
看他的樣子,很普通,夾著扁扁的黑色公文包,髒舊的牛仔褲,褲腳有點大,一雙黑色尖頭皮鞋,有些不倫不類。
曉輕不能說話,冷靜地思考著該怎麼辦。她又不能打電話,又喊不出聲來,這太麻煩了。容不得她想太多,包就被他拉住了,要搶過去,說是要把自己的東西要回來。
她一急,下意識就拉著長長的帶子,將包包往懷裏一抱。這個時候,要是能講話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