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一周從周一開始,焦皎通知她下周有一個院裏安排的講座,這個講座本來是徐子清的導師顧教授主講,不知道為什麼臨時換人。
回到薔薇架,夕陽正落山。陶倦言才打開門,就聞到濃烈的火鍋香氣,辣味十足,讓人不自覺在腦海中勾勒出花椒漂浮在紅油麵,鍋心咕嚕咕嚕冒著泡的畫麵。她一愣,突然意識到靳青起已經回來了。
也許是覺得單是火鍋還不能完全代表他,靳青起的聲音從餐廳傳過來:“喲言姐回來了,來一起涮羊肉啊。”
換了衣裳來到餐廳,隔著一桌子葷菜坐在占了花行位置的靳青起對麵,陶倦言麵前擺了一個小碟子,裏麵三分之二的江山歸屬花生醬。
“我調的,試試?”
陶倦言懶得搭理他,轉頭看向搬了椅子坐到自己身邊的花行:“咱們家沒有蔬菜了嗎?”
沒等花行開口,靳青起“唰”一盤毛肚下鍋,搶話到:“作為我的歡迎宴,吃菜算什麼回事兒啊,吃肉吃肉。自己數著數夾毛肚啊。”
陶倦言終於聽不下去了,她拿著湯勺撈出辣椒和浮油:“自己歡迎自己,挺有意思哈。”
“這話怎麼說的,小花行可歡迎我了!”靳青起隔著升騰的白霧朝花行擠眉弄眼,“是不是?”
依舊沒等花行開口,這次搶話的是陶倦言:“那你知不知道,這裏唯一歡迎你的人胃不好吃不得辣。”
總算堵到靳青起沒話說了,撈出大半的辣椒浮油後,剛燙好的毛肚起起伏伏,看起來有點寂寞,陶倦言放了唯一的蔬菜土豆片,又去叮囑花行吃的時候多在米飯上裹一裹。
起哥強就強在狀態調整隻需要一秒鍾,最多三秒,撈完毛肚全塞陶倦言碗裏,他又下了一盤肥牛卷另起話題:“這次是一時失誤,我昨天找到了份工作,等發了工資請你們吃海鮮鍋。”
他話已至此,卻不見有人關心關心自己是在哪兒工作,桌下踹了花行一下。
花行頭還埋在碗裏,戳著陶倦言分給他的毛肚,將米飯都沾上了紅光。
靳青起又踢了他一下。
花行舔了舔被辣紅的嘴唇,立刻有人很有眼力見地遞來一杯果汁。
“起哥在哪兒上班呀?”他慢悠悠地喝著果汁問道。
“在中央CBD,主要負責固定區域內安全,維護工作秩序,保衛人民群眾公共財產防範於未然。”他看似漫不經心地答道。
“哦……”花行漂亮的貓兒眼眨了眨,一轉:“那不就是保安嘛。”
靳青起終於決定閉嘴。
一頓飯就這麼別別扭扭地吃完,沒人嘮嗑自然也沒人喝酒,陶倦言率先起來收拾碗筷,力圖表現的靳青起緊接著端上鍋去了廚房,跑第三趟的時候順手接過陶倦言手裏的東西,勤快地像第一次去見婆婆的小媳婦。
“我打算下樓去散散步,花行能留下洗個碗嗎?”
正在漱口的花行把嘴裏的水吐出來,隔著客廳應了一大聲:“好的姐姐!外邊冷記得戴圍巾!”
這是陶倦言才注意到客廳茶幾上放著一個黑色的禮品袋,上麵印的logo是一個她有過了解但是認為沒必要這麼奢侈的意大利小眾高定品牌。
不用想也知道這應該就是某些人的賠禮,嗬,沒誠意。
陶倦言剛走到電梯口,等的人就到了,靳青起左右手各拿著一條圍巾,問她:“你是想戴這條我戴了兩個月沒洗過的黑色羊毛圍巾呢,還是想戴這條特地漂流過海來找你,戴了脖子再敏感也不會不舒服,綠到你心坎裏的新圍巾?”
正好電梯門開了,她拿過那條青綠色的圍巾進去,靳青起把另一條圍在脖子上跟著湊到她身邊。
“還生氣呢?我哪兒來這麼大麵子讓你氣著自個兒。之前不告而別吧是我不對,但是事出突然不是,如果當年我不走你前兩天在意大利也幫不上忙呀。”
他見陶倦言不說話,又繞到她臉朝的方向堵著。
“我有罪,我認罰,我這次回來就不走了,真的,你看我都在帝都找工作了。看在我平平安安齊整地回來的份上,你不用裝得和顏悅色的,隻要不橫眉冷對就行。”
陶倦言斜睨他一眼:“去哪座文學殿堂進修的啊,成語用得做麼好不寫書你做什麼保安呀。”
靳青起撓了撓頭,隻要她開口願意理人了就一切好說。
“能說說這幾年幹什麼去了嗎?”
靳青起又撓了撓頭,這個真不好說。
“不能。”
陶倦言對上他認真的眼睛,這一仔細看,才發現他無神的左眼,呆滯渾濁。眼角拉到眉尾的一道淡疤是四年來幾番生死一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