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沒有,她讓我包了三個星期的大掃除,說我比你還欠。人都走了還能變成一種標準活在我們心中,你也挺成功的真的……”
陶倦言不知道自己的小冰櫃差點被掏空,酒瓶子們被連夜毀屍滅跡,她隔天起來隻看見一個個欲蓋彌彰套了幹淨塑料袋的垃圾桶,不過她實在是急著出門。
除了本來約在周末的患者,還要到北山康複中心指導,這兩天陶倦言可謂忙得腳不沾地。不過為了盡快設計好藺星白的治療對策,她還是抽空想和他身邊的親友聊一聊。
聯係了譚術後,對方正在外地出差,給了她一個聯係方式,讓她聯係一個叫覃伍的人,是藺星白的老師。不過因為時間有些衝突,陶倦言隻能跑一趟過去找他。
陶倦言倒不是很介意,不過在她經曆了偌大的“永安別業”無人指路,神秘的地下迷宮怪聲回蕩,以及手機收不到信號後,覺得自己一個人找過來實在是太天真了。
藺星白的背後是昭世,那他的親戚朋友自然也和祁家脫不了幹係。就比如麵前這位,還在滴水的長發捆成一束搭在酒紅色長款睡袍上,腳踩著一雙棉質拖鞋,露出隱約可見藍紫色血管的脖頸、手腕和腳踝,在走廊不甚明朗的燈光下,像千百年來遊蕩在地下墓室的德古拉伯爵,奇詭瑰麗。如果不是因為認識,陶倦言一定會被嚇一跳。
她冷靜片刻,出聲打招呼:“祁總?”聽見德古拉,不是,祁戒應了一聲卻沒有繼續和她搭話的意思,她主動道明來意:“我應約而來,不知道這裏有沒有一位叫覃伍的先生?”
“跟著我。”
他轉身就走,陶倦言隻好跟上,也不知道經過多少彎彎繞繞,終於男人推開了一扇門,徑直走了進去。
同裏麵的暖氣一起湧到陶倦言身邊的,是年輕男女的笑語和杆球碰撞之聲。
這是一間台球室,入眼便是綠色球桌,球桌之上懸掛了一排吊燈,與深褐色的地板、四麵木質護牆板構成現代又低奢的風格。
在球桌兩角分別站著一男一女,二人麵容有七八分相似,男人嚴肅、冷淡、眼神銳利,女人高挑、幹練、笑意盈盈,此時一起抬頭看她。
陶倦言禮貌一笑,男人收回打量的眼神重新聚焦於球桌之上,好像對她完全不感興趣,女人則歪頭夾著幾分曖昧看了祁戒一眼,然後放下球杆朝她走來。
“你找誰?”那個看起來還算友好地女人問道。
“我找覃伍先生,請問他在嗎?”陶倦言不算矮的身量,穿上高跟鞋足夠與她平視。
“哦,”女人朝那個嚴肅男人抬了抬下巴,“他就是。”
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那人依舊不為所動,陶倦言對這個愛開玩笑的女人不做評價,她退後半步,依舊掛著社交笑容:“既然他不在這裏,我就先不打擾了。”
女人有些意外,她脫口而出一句“等等”,說完好像顧忌著什麼,飛快瞄了祁戒一眼,見他居然沒有編頭發也沒有玩手套,而是靠在球桌旁一眨不眨地關注著這邊,又重拾了那種曖昧的笑意,問道:“你怎麼知道他不是你要找的人?”
“我和覃先生有過一些交流,對他的氣質類型做了簡單的判斷,與這位顯然南轅北轍。”從大到微信頭像、語言風格,小到標點符號的使用,能看出那個覃伍大概率是個直率豪爽脾氣急的膽汁質,而球桌旁這位先生,堵一杯奶茶一定是個緘默又鎮定、自製卻遲緩的粘液質。
不過多的她沒說,轉身的時候聽到那個愛開玩笑的女人又好心給自己指了路。
“右轉後盡頭倒數第二間,最黑最高的那個就是,這次沒有騙你。”
盡管祁戒這個路帶得莫名其妙,這裏的人也莫名其妙,她依舊回了一句“謝謝”。
陶倦言走後,女人重新將門關上,看著彎腰伏在球桌上的祁戒,饒有興趣地開口:“她和你看起來還挺配。”
大概是習慣了沒人搭理的常態,她回想著陶倦言那套淺咖色大衣配格紋裙的搭配,繼續自顧自地說著:“現在的小姑娘都太浮躁,這樣不花裏胡哨的美人真是少見了。有氣質衣品又好,長在我敢想不敢穿的審美上,難怪能被你領到這裏來。”
祁戒瞄準了一個紅球,眼也不眨地說道:“不是找我的。”
有人搭腔女人更是來勁,她搶過粘液質先生的球杆,不講理地直接打落了黑八:“但是如果你不許,她怎麼能進到這兒來。”
從頭到尾一言不發的粘液質先生手上一空,索性加入了討論並且罕見地幫腔道:
“來這裏,不比進你的浴室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