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從更衣室裏出來,就被老張醫生和李奕探究的目光追隨著,海悅如芒在背,匆匆說聲再見,顧不得腿痛屁股痛,急急朝外走去。拐到樓梯口,齊思源轟地蹲下身子“現在沒人看到了,上來吧!”
她楞了一下,連連擺手“用不著這麼誇張,又沒有骨折。”
他回過頭來“那你是更喜歡被抱著走?”看出他一點玩笑的意思都沒有,海悅的臉騰地紅了。
趴在他寬闊的背上,隻隔著一層薄薄的襯衫,心跳聲清晰可聞,幸好錯過了交接班的高峰期,從住院部到大門,一路無人。走出大門,深夜的街道分外寧靜,但還是遇到了放空的的士,經過他們身邊時,車子不由放慢速度,齊思源卻視若無睹,自顧自地朝前走。海悅忍不住拍他肩膀“唉,的士來了,放我下來。”
他悶哼一聲“那些沒檔次的破車子,有我這全自動豪華真皮座椅舒服嗎?”
的士失望地開遠,海悅撲哧一笑“看你把人家氣走了,我住得遠著了,你背得動嗎?”
“能有多遠,二十公裏?三十公裏?負重越野又不是沒練過。”
口氣很衝嘛,她低低“哦”了一聲,覺得今晚齊思源脾氣有點大,不曉得在哪裏受了氣來。陣陣涼風從耳邊拂過,愜意無比。齊思源步子平穩穩,一顛一顛地又很有節律,趴在他背上就像睡在搖籃裏一樣,原本就很疲倦的她隻覺得眼皮越來越重,越合越攏,都快睡著了。
“海悅!”
“嗯。”
“怎麼不說話了,在想什麼?”
“想睡覺啊。”
“楊海悅!”他一下子提高聲音“大半夜的,單獨和一個男人在一起,說這種話,你有沒有腦子啊!”
“怎麼了?”她被驚醒,“你今天真是奇奇怪怪的。”想了一下,湊過去,柔聲問道“大齊,是不是遇到什麼不高興的事了?”
她吐氣如蘭,一陣麻酥酥的感覺從耳洞鑽進,直入五髒六腑,四經八脈,齊思源重重歎了口氣,測眼看看她搭在自己頸間的手臂,一條粉紅的傷疤橫臥在那裏,很是刺眼,更覺心亂如麻。
海悅聽得他歎氣,不明所以,聲音更柔“大齊,有什麼事就說出來,別憋在心裏,小心憋出病來。”
他還是沉默,沉默地如最深的夜一樣,拐過一個街口,有一個街口,迎暉巷已在眼前了。海悅輕聲說道“我自己走吧,巷子裏路燈不亮,你沒走慣會摔跟鬥的。”
他又楞了半響,輕輕放下她,她揉揉發麻的腿,一拐一拐走到他麵前“今天謝謝了。”
他麵無表情地點點頭。
“那我走了,再見!”她揮揮手,沒入深巷。穿過漆黑的巷子,腳下高低不平,她心裏越來越覺不對,踟躕再三,還是忍不住回轉。遠遠看到巷子口已沒有人,正要笑自己胡思亂想,突然發現牆角處隱約有火光明滅,心裏一動,靠了過去“大齊,是你嗎?”
“怎麼又回來了?”
果然是他,,海悅疾步上前,見齊思源叼著煙坐在牆角,麵色慘淡,下意識俯下身,去摸他額頭“怎麼,你不舒服嗎?”
他反手抓住她“沒什麼,隻是有些累。”
“是嗎?”她心裏不信,故作輕鬆地一笑“你都奔三了,還又是打架又是搞什麼負重越野的,小心把老骨頭給抖散了。”
“是啊。”他也笑“都快三十了,耗不起了,海悅,我給你說,今天,不,應該是昨晚,我去相親了。”
“啊?”
他手上加力,把她拽得更緊“她是銀杏路小學的老師,教語文,長得很秀氣,說話也斯文,父母都是東化的老工人,在廠裏口碑不錯,我覺得跟她也算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