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似玉一喜,接著又有些疑惑:“受牽連是怎麼個受法兒?”
“大案死傷眾多、且死者裏有位高權重者,受牽連一律關押三年。”
“……”臉都綠了,樓似玉低頭看了看自個兒,“三年?等我被放出來,怕是都已經人老珠黃了!”
宋立言微哂,又斂了神色看向四周。
醫館裏房間不夠,連床也沒那麼多,一眾賓客橫在這院子裏,哀嚎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此情此景當真是眾生皆苦,而他站在這裏,似乎也幫不上什麼忙。
“宋大人!”有人路過瞧見了他,三步並兩步就跑了過來,沉聲道,“情況不太妙,柳大人已經咽氣了,屋子裏其餘幾位師兄也隻剩了一口氣吊著。”
心裏一沉,宋立言當即跟著他去向後頭的房間。
幸存的幾個上清司人都站在床榻旁邊,床上的人雙目緊閉臉色青白,身子正在慢慢涼下去,四周有人在念咒,有人在哭。一見他進來,護衛柳寒立馬過來朝他出示了印鑒:“宋大人,這位是荒州通判柳粟柳大人,因赴友人之宴而遇害。眼下卑職無法回去同知州交代,還請大人給個說法。”
宋立言將印鑒看過,垂眸道:“浮玉縣最近妖怪為禍,此案經查也與蛇妖有些關係。大人稍安勿躁,待在下將案情查明,再交予大人一並帶回州上。”
“大人要查多久?”柳寒皺眉,“知州隻給了三日休沐,卑職後天是必定要啟程回去複命的。”
“下官盡力而為。”
眼下隻剛有些苗頭,尚未見著那妖怪真身,誰能下保證書?宋立言一向謹慎,自然是不會胡亂應承。可他這份謹慎落在人耳裏就成了敷衍,柳寒十分不滿地道:“我也是念在同出一門的份上才與你好說,按照朝廷的規矩來辦,通判大人命亡於此,你便是要吃不了兜著走!”
“柳大人。”旁邊好幾個師兄弟都伸手拽了拽他。
“怎麼?我說的哪裏不對?”柳寒不悅,“知縣九品小官罷了,就算是同門,也有個貴賤之分。”
此話一出,屋子裏好幾個知道事兒的變了臉色,想勸又怕給自己惹麻煩,一時為難。不明白事兒的自然也覺得柳寒說得對,便苦口婆心來勸:“宋大人就給個準話吧,柳大人屍骨未寒,咱們這些人心裏都沒底呢。”
“是啊,聽說做飯的那些個廚子廚娘已經抓住了,您隻管給個日子,若是到時候抓不著妖怪,將那些人送去頂了也就罷了,多大點事。”
宋立言安靜地聽著,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神卻是越來越陰沉。
柳寒打量他,覺得這人可能是個硬骨頭,便黑著臉道:“就兩日,兩日你給不出結果,我就押著做流水宴的那幾個人回州上複命。”
屋子裏沉默的幾個人見狀上來,打著圓場將宋立言送出了門。有人小聲賠笑:“小師弟別生氣,那位師兄不是在司內長大的,沒什麼見識,再加上他護的人剛死,心情不好,你諒解諒解。”
宋立言沒吭聲,隻點了頭,便漫步走回樓似玉身邊。
樓似玉沒靠近那廂房,卻是一直豎著耳朵聽著呢,見他回來,連忙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地理了理鬢發。
“都聽見了?”宋立言問她。
頗為尷尬地摸了摸鼻尖,樓似玉道:“奴家也不是故意的,耳力太好。”
白她一眼,宋立言道:“為著你自己的性命著想,晚上隨我一道去‘撈魚’。”
撈魚是道上黑話,就是半夜設網捉妖的意思。樓似玉下意識地點頭,可又覺得疑惑:“去哪兒撈啊?”
“你跟著我便是。”
這話聽著簡直是太讓人安心了,哪怕情況再不妙,樓似玉也是美美地笑了,抬步就要跟上他。
“哎,你又要去哪兒?”裴獻賦突然從旁邊撲過來,高高大大的一個人,張開胳膊壓在樓似玉肩上,差點沒將她腰壓閃了。
“你幹什麼?”樓似玉怒道,“裝瘋賣傻沒個完了?”
“小娘子怎麼又凶我?”委屈地扁嘴,裴獻賦深情款款地朝她眨眼,“我隻是覺得你親近,想跟著你罷了。”
“抱歉啊,我瑣事纏身,實在沒空帶孩子。”推開他一抱拳,樓似玉狠戾地朝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然後轉臉就對前頭的宋立言喊,“大人等等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