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八十年的陳釀(1 / 2)

身板一僵,本來就蒼白的臉上更是連最後一絲血色都褪去了,樓似玉嘴唇顫了顫,看他一眼又飛快地別開臉,悶聲道:“大人在說什麼,奴家沒聽明白。”

“八十年前浮玉縣一役,宋清玄與鼠王常碩同歸於盡,化三魂七魄將其內丹封於石敢當——他用的這種封印術應該叫俱焚,在上清司沒有傳承,我隻在一卷禁術錄上見過名字,用厚重的筆墨寫在卷宗的第一個。”

“大人真是見多識廣。”樓似玉抬了抬嘴角,“奴家都不知……”

“在回來的路上,有人同我交代了不少事。”他打斷她的話,拿出一片蛇鱗放在她眼前,輕聲道,“本官眼下問你,不是不知,隻是求證,還望掌櫃的據實以告。”

漆黑的鱗片帶著些血跡,一聞就知是美人蛇的味道。

樓似玉變了臉色,抓著他的手腕問:“這東西怎麼會在大人手裏?”

宋立言不答,一雙眼直視她,安靜地等著她的交代。捏著蛇鱗的指尖轉了轉,似不經意,又暗含威脅。

樓似玉咬牙,她與美人蛇倒是沒多大的交情,但常碩臨死都還惦記她。她欠過常碩的人情,怎麼也不能對美人蛇的生死置之不理。

手緊了又鬆,樓似玉放開他,深吸一口氣,平複了好一會兒才道:“人已經沒了,再說禁術不禁術的有何意義?”

“本官隻是好奇,樓掌櫃看起來對那人用情至深,又怎麼會教他這入不得輪回的東西?”

喜歡一個人,不是該盼著與君廝守、白首不離麼?這東西一碰著就連魂魄也剩不下,如果當真是她教給宋清玄的,那他就難免懷疑她的目的。

右手微微發顫,樓似玉用左手將它捏住,沉聲道:“不是我教的。”

“她說是你。”宋立言眯眼,看了看手裏的蛇鱗。

“她知道什麼?當年大戰,她一早負傷被送回岐鬥山,連常碩怎麼死的都沒看見,又以何立場來說我?”胸口起伏,樓似玉紅著眼看向他,“當時滅靈鼎下落不明,他別無他法,隻能以禁術封常碩內丹,為的就是能給後來人將之摧毀的機會——這是他拿自己的魂魄換來的太平,大人是後來人,既然拿到了滅靈鼎,也發現了常碩內丹,為何要聽信他人之言,沒將內丹毀掉?”

被她吼得一愣,宋立言突然想起當初岐鬥山矮峰上他猶豫之時,有妖力打破滅靈鼎的白光,喚醒了岐鬥山裏的妖怪。

“原來是你。”他皺眉,“你想讓我毀掉內丹?”

“它一早就該被毀掉的。”樓似玉伸手抹了把臉,“是我的過錯才讓它一直存世,所以我想彌補。送進滅靈鼎也好,亦或是交給殷殷讓她化掉也好,這東西不能留。”

要是他沒記錯,裴獻賦說過,千年之前的妖王隻是被封印,而非神滅。若沒有五大妖王的內丹為陣,繼續加諸封印,那恐怕離妖王重現人間之日也不遠了。

但現在樓似玉的意願與他恰好相反,她覺得內丹必須毀掉。

“為什麼?”他輕聲問。

移開目光,樓似玉悶聲道:“宋清玄是這麼說的。”

“宋清玄也是上清司之人,他如何會想毀掉內丹?”察覺到她有所隱瞞,宋立言沉了臉色,“上清司的前輩和師兄都知道的事,他總不能不知道。”

“你還信裴獻賦?”樓似玉氣不打一處來,“他是個實打實的妖怪,壓根不是什麼上清司前輩!”

情緒一激動,她說完就咳嗽起來,臉色更加難看,唇齒間還隱隱見血。

宋立言一頓,微惱:“你不是會妖術嗎,身子怎麼還這樣。”

“我會妖術,又不會醫術,還能自個兒醫自個兒不成?”氣性上來,她將被子踢開一腳,怒道,“大人還有什麼要審的,一次問個通透吧。”

腦袋發熱,身上卻是一陣又一陣的出涼,樓似玉覺得難受又委屈,連笑也不想笑了,就拉長了臉瞪著他。

無論是在上清司還是在浮玉縣,這人都是看慣了笑臉的,她以為這麼妄為的舉止定會讓他不高興,沒想到麵前這人卻隻是恍惚了片刻,然後就低頭從袖袋裏拿出一疊黃符,開始翻找。

他的黃符是真的多啊,厚厚的一疊,拿去妖怪市集上賣,定是能賺好大一筆。樓似玉氣歸氣,想到這黃符變成銀票的模樣,還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你找什麼?”她小聲哼著問。

宋立言翻了許久,冷漠道:“靜氣符好像隻有一張,封在蛇妖身上了。”

靜氣符,以名辯之,為凝神靜氣之用,是那人流傳下來的最無聊的一種符咒,除了讓人心緒平和之外,再無別的作用。後人一直好奇那人為什麼要寫出這樣的東西,隻有樓似玉知道,這符是專門寫給她的,但凡她氣炸了,他都愛往她腦門上貼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