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朝夕常常覺得很悲傷,多年來化不開的陰霾鬱積在心,讓她沒法好好地善待自己善待身邊的人。好在現在年紀大了,看人看事都成熟了許多,不再似從前那般的極端,所以她才能原諒樊疏桐。她覺得他們是同病相憐的兩個人,一同經曆了那麼多的事,一同墜入黑暗,飽受心靈的傷害和折磨,最後終於回歸平靜。煙消了,雲散了,他們兩個終於迎來了冰釋前嫌的天光。
可是麵對連波,朝夕始終無法平靜,她努力掙紮,拚命向他證明她是因為愛他才跟他步入婚姻,她給他做飯洗衣,跟他同床共枕,甚至想過為他生兒育女,她是真的想跟他好好過的。很多時候,她覺得自己是在單方麵地遷就他,他不喜歡她上班,她就不上班;他不喜歡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她就終日素麵朝天;他不喜歡家裏太鬧,她在家就盡量保持安靜,所以他在家時,她從不帶朋友回去;他不喜歡她晚歸,她晚上就很少出門。隻要是他不喜歡的事情,她就繞道而行。她自認已經做到了她能做的,甚至於在床上,他每有需要,她總是配合他,即便有時累了或情緒不佳,隻要他想要,她就很少拒絕。她真的很努力很努力,他稍微臉色不好看,她就忐忑不安,不知道哪裏做錯了惹他不高興,他還要她怎麼樣呢?
讓她絕望的是,他現在竟然把她當病人看了,他怎麼不問問自己,她是怎麼病的啊,陷在這份感情裏這麼多年,兩次被他拋棄,受盡折磨,她沒有跟母親一樣瘋掉已經是奇跡了。但她常常覺得自己要瘋了,真的要瘋了,在他一次次對她漠然而視的時候,她不停地提醒自己要保持冷靜,不能失控,否則她會住進瘋人院,會再也看不到他了,所以這些年她一直依賴於藥物,已經戒不掉了。她就是怕他把她當病人看,都是趁他不在家偷偷吃的,現在他還是知道了,她就像隻被剝了皮的兔子,血肉模糊,再沒辦法偽裝下去了。
在香港機場見到姑媽,朝夕抱著姑媽痛哭,姑媽以為她久別重逢難過得哭,其實她是哭自己,愛一個人愛得沒有了自尊,沒有了退路。在香港的日子裏,姑媽怕她悶出病來,天天帶她到外麵遊玩,購物,跟她談心,帶她出席各種場合,介紹很多年輕人給她認識,把她當心肝寶貝地疼。所以朝夕覺得日子並沒有想象中的艱難,白天的時候,逛逛街喝喝下午茶,時間一晃就過了。有些難捱的是晚上,一個人睡在床上,翻來覆去,思緒萬千,總是難以入眠。
來香港後,朝夕執意不打電話給連波。但連波在朝夕來香港後的當天晚上,就將電話打到了姑媽家,朝夕隻跟他說了句,你再打過來我就不回去了,說完就掛了電話。於是連波果然沒有再打電話過來,但是樊疏桐的電話隨後就到,朝夕有理由不接連波的電話,沒有理由不接樊疏桐的電話,她知道,一定是連波授意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