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凜穿好衣服洗漱完畢,戴好手表,這才注意原來已經九點了。他掏出手機看了一眼,覺得今天未免安靜得過分。剛這麼想著,電話鈴聲就響了起來,屏幕上出現了一個陌生的名字——秦清。
宋凜皺了皺眉,沒想起這人是誰,便接了起來:“你好,我是宋凜。”
電話那頭不知道是怎麼了,半天都沒聲音。
宋凜疑惑地看了一眼,電話沒有掛斷:“喂?”
這次電話那頭終於有了聲音,一個女人囁嚅地問道:“請問,這是周放的手機嗎?”
宋凜聽到周放的名字,這才意識到那女人可能是拿錯了手機。
怪隻怪iPhone泛濫,撞機率太高,再加上宋凜和周放習慣一樣——黑色、不用外殼、不貼東西,屏保和鈴聲都是最原始的——更加可能會拿錯。
宋凜停了兩秒,突然挑了挑眉,用理所當然的口吻說:“我是宋凜,周放早上走得太急,拿錯了手機。”
秦清嚇得直哆嗦:“沒……沒事……我打她家裏電話。”說完她就掛了。
宋凜捏著手機,想起了什麼,忍不住笑了起來。
再說周放這頭,雖然早上雄赳赳氣昂昂地留了五毛錢,但是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氣勢上輸了許多,不自覺地揪了揪頭發。
和汪澤洋分手後,她雖不是自願潔身自好,但實質上確確實實是久曠之身,想必那個步步為營的男人一定在心裏笑話她了。
周放心想下次一定不能表現得這麼孬,不能讓他覺得自己沒什麼見識。
嗯?下次?
周放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想什麼呢這是?
她扯了扯衣角,正準備進家門,手機響了起來,有電話進來了。
她對屏幕上的名字沒有特別注意,直接接了起來。
“宋總,城市時裝的秦總今晚約的九點,您沒有忘記吧?”
周放腦子一時沒有轉過來,下意識地問:“什麼玩意兒?你喝醉了吧?秦總我們不是約了幾次沒約上嗎?”
電話那頭的人聽到周放的聲音,愣了一下,隨後很淡然地說:“小姐您好,我是宋總的秘書,能麻煩您把電話給宋總嗎?”
周放一頭霧水:“這是我的手機啊!”說著她又把手機拿遠看了一眼,看見上了麵的名字,阮秘書?
“你可能是打錯了,你找的什麼宋總,我真的——”周放的腦子像突然被一道閃電劈中了,整個人也清醒過來:“宋總?你是說宋凜?”
周放嚇了一跳,趕緊把電話掛斷,又看了看手機的各種程序,終於意識到,她拿錯手機了!
當她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緊接著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那就是,宋凜的秘書對於一個女人接了宋凜的電話這件事竟然這樣習以為常。
果然,人渣就是人渣,想必這種事他的秘書已經遇到過很多次了……
周放氣喘籲籲地趕回酒店,卻不想宋凜已經走了。她撥自己的號碼撥了好多次,直到快十點,宋凜才不緊不慢地接起了電話。
周放先發製人:“你怎麼回事?拿了人家手機不還就這麼走了!”
宋凜還是一貫漫不經心的態度:“原來是拿錯了啊,我還以為你是故意的,想多見我一次,我就想著晚上再找你。”
周放被他的大言不慚氣得直吐血:“您可真是臭不要臉呢。”
“怎麼能不要臉呢?”宋凜認真地說,“我還靠臉掙錢呢。昨晚我不就賺到了嗎?嗯?”宋凜的一聲“嗯”尾音拖得格外長,語氣那叫一個意味深長。
周放這才明白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她強咽一口氣,直截了當地說:“你在哪兒?手機還我!”
“雪鬆園,你過來拿。”
周放心裏正氣著,但是想著雪鬆園離得也不遠,打了輛車就去了。
周放到的時候,宋凜正在愜意地喝著早茶,大約是一早就有吩咐,她一進店就有笑容滿麵的服務員將她領進了宋凜的包間。
古色古香的裝潢,安靜寬敞的環境,圓桌上擺放著各式精致的茶點,風格上偏向廣式。
周放看了兩眼才覺得有些餓,再一看桌旁的人,除了宋凜,還有兩個中年男子。有旁人在,周放也不好意思說什麼,微笑著坐到宋凜身邊,壓低聲音說:“手機還我,我走了。”
宋凜仿佛沒聽見周放說了什麼,親昵地把手環在周放的腰間,周放像觸電一樣倏然挺直了背脊,回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趕緊放手。可惜宋凜這家夥完全當她的反應是空氣,還用十分親密的口吻說:“嚐嚐,常總請客,美食家。”
對麵的男人哈哈大笑:“宋總過獎了。”
周放壓低聲音又問:“是不是不還?”
宋凜眯著眼微微一笑,突然湊了過來,咬著周放的耳朵說:“要是坐不住你先走?我晚上再找你?嗯?”
宋凜又嗯了一聲,也不知道怎麼了,周放隻覺得他的聲音充滿了挑逗,耳朵唰地就紅了。她噤了聲,拿起筷子,低頭開始吃早點。
宋凜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對麵的男人聊著,而身旁的周放則像牢裏放出來的囚犯,完全沒點兒女人樣,不一會兒就把一桌吃食消滅了個七七八八。對麵的男人看著她,也覺得有些尷尬,大約從來沒有見過這等人物。
宋凜一直笑著,最後清了清嗓子說:“常總推薦的就是味道好吧?瞧你吃的,讓人家見笑了,還得說我宋凜餓著女人呢。”說著,他拿起桌麵上的紙巾,溫柔地擦了擦周放的嘴角。
周放忍著惡心,嘴角抽了抽。
“感謝常總招待,你說的合作,我們下次見麵再聊。”宋凜說著拉起周放就要走。
對麵兩個男人見宋凜起身要走,馬上變了臉色:“宋總,每次都這樣打哈哈不好吧?成不成至少給個準話啊!”
宋凜捏了捏周放的手,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我宋凜做人有個原則。”他頓了頓,再抬頭,眼中不覺有些冷酷之意,“不在自己的女人麵前,談感情以外的事。”
說著,宋凜牽著周放就這麼大搖大擺地走了。
上了宋凜的車,周放捏著自己的手機不住地吐槽:“真不要臉!怎麼能這麼不要臉!拿我當幌子!怪不得要我來雪鬆園呢!”
宋凜開著車,正好遇到紅燈。等綠燈時,他回頭看了周放一眼:“難道你不是我的女人?”
“我什麼時候成你的女人了?”周放氣得吐血——這男人真是蹬鼻子上臉!
“是嗎?”宋凜微笑,“我聽好多人說,你和我關係……不一般呢!”
“那是——”周放本想辯解,但想想宋凜的套路夠繞地球兩圈了,便作罷。
她低頭看了看手機的通話記錄,發現了好幾個早上打來的電話,趕緊一一回過去。她第一個電話便打給了秦清。
電話接通,當聽到周放聲音的那一刻,秦清就在電話那頭發作了:“周放!今晚出來把絕交酒喝一喝!”
周放把手機移開了好遠,任她發作完了才說:“怎麼了這是?誰又惹姑奶奶你了?”
“你和宋凜搞上了你怎麼都不告訴我?你知不知道我今早丟了多大的臉啊!”
周放皺眉:“什麼搞上,說得難聽死了,就拿錯手機而已。”
“那麼早,你倒是告訴我你們昨晚幹了什麼能拿錯手機!”
周放心虛地結巴起來:“昨晚一塊喝酒了……談事碰到的……”
秦清不信:“哼!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我告訴你,你回家才是真的完蛋了!宋凜今早還接你媽的電話了,你媽高興死了,早上給我打了好多電話問我宋凜是誰。我看你最近別回家了,估計你媽已經把你的婚禮準備得差不多了……”
“啊!”周放急急掛了電話,忍無可忍地問身邊的宋凜,“你早上到底接了我多少電話?”
宋凜認真地回憶:“三四個吧!”
周放氣瘋了:“你是不是瘋了?接到第一個電話知道拿錯了後麵的就不該接了啊!”
宋凜完全不理會她的歇斯底裏,還很是認真地說:“我還回了一條短信。”
“什麼短信?”
“也沒仔細看,好像是要還錢的。我一看才十萬就回了個不用還了。”
“……”周放顫抖著手打開了收件箱,看見一個朋友發來的短信。朋友叫她給賬號,說欠款十萬下午可以入賬。
她再看看本機回複,四個字:不用還了。
周放終於忍無可忍地爆發了:“姓宋的!老娘和你拚了!”
因為宋凜這禍害亂接電話,弄得周放現在是有家不能回。本來爸媽就急著把她掃地出門,宋凜一接電話,擺明了就是把新鮮的肉丟進了狼窩。爸媽為了哄她把宋凜帶回家,每天好菜好飯地伺候,她一回家,兩個老家夥就雙眼放光地湊過來。周放就在水深火熱之中生活了幾天,最後忍無可忍,公司也不去了,先去找房子。
這買房置業也不是容易的事,周放來來回回看了不少,就是沒有看上的。
在助理的帶領下,周放輾轉竟然看到了宋凜居住的小區。這個小區在市裏倒是出名,是宋凜涉足房地產業以後投資的第一個項目,不管是安全還是質量都很有口碑,城中不少名人、有錢人在這買了房子。周放有點兒心動,但想到要和那人住一個小區,又覺得挺麻煩。
她正坐在銷售中心看著戶型圖,就見工作人員突然都起身擁向門口。周放抻著脖子看了半天,終於在人群的縫隙裏看到了一抹穿西裝的身影。
周放突然就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她拿著包剛準備起身,那人已經叫住了她。
“周放。”
周放頭痛欲裂,半天才回過頭去,勉強擠了個笑容,“哎呀,你好啊宋總!”
宋凜走了過來,說出的話是一貫的恬不知恥:“要搬家?想和我住近點兒?”
周放翻了個白眼:“別想那麼多行嗎?”
宋凜不理她,自然地伸手環上她的腰:“我帶你去看吧,看你喜歡哪一套,我給你打折。”
周放原本想拒絕,但也不知道怎麼了,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按照一般的劇情,你不是應該說‘看上哪一套了,我送你’嗎?”
宋凜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嘴角帶著戲謔的笑意:“你也覺得我們已經是這種關係了?”
周放突然清醒過來,狠狠地啐了他一口:“我呸!”
沒有人能隨便成功,尤其在這個城市,沒有顯赫背景的宋凜能有今天的成就絕非偶然。周放不得不承認,在做生意、說服別人這件事上,宋凜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原本周放出於和宋凜私交,已經不準備在這邊置業了,最後也不知道是怎麼了,被他巧舌如簧給洗了腦,稀裏糊塗地就簽了購房合同。
等她緩過神來的時候,宋凜已經非常周到地連鑰匙都給了她。
她的助理得知此事以後高興地對她說:“周總真厲害,那小區可是精裝的,老貴了,您居然這麼便宜就拿下了!”
周放心想:我這是拿下什麼了?分明是我被拿下了啊!
雖說買房的過程中遇到了些不順心的事,但總的來說,這房子周放還是挺滿意的。房子本就是精裝修,再配點兒電器就能拎包入住了。
搬家花了些時間,等周放搬進去已經是小半個月以後了。公司一幫家夥來鬧了一回,秦清又帶人來鬧了一回,喝得爛醉,美其名曰“溫居”。
周放事後想想還挺不錯的,房子位置不錯,環境也清靜。雖說和宋凜住在小區,但也不同棟,倒是不尷尬。
周末,周放回得晚了些,助理送她回家的時候已經晚上十一點了。喝了點兒酒,周放覺得腦袋暈暈的。
深夜的月亮寂寞冷清,很適合她這樣的孤家寡人。她穿著高跟鞋走路有些不穩,踉踉蹌蹌的。直到夜裏一陣冷風吹來,周放清醒了許多,這才突然發現身後有腳步聲。
月黑風高,路燈昏暗,周放不禁想起那些社會新聞。
她回頭警惕地看了一眼,原來那駭人的腳步聲是來自宋凜那不長眼的東西。
周放這才放下心來,回過頭不理他,徑自走著,用高傲的後腦勺對著他。
上樓,進電梯,甚至周放都拿鑰匙開門了,宋凜還一直跟在她身後,這讓周放終於有些不耐煩了。
“你幹什麼一直跟著我,變態啊?”
宋凜目光溫和,見她氣惱,對她的出言不遜也不生氣,隻是早有準備地從口袋裏拿起鑰匙對她晃了晃,微微一笑:“我沒跟著你,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