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黑的森林裏,一個女子赤著腳費力奔跑著,雙腳盡是血汙。眼裏也盡是驚恐,臉色煞白的很。

樹葉上散下來的光,打晃在她身上。衣裳也被冷汗打濕了,特別是脊背處。

此人正是聊問。

聊問每跑了三五步就要回頭看一下。她的呼吸一下又一下,重的很,也急促的很,仿佛整個森林都能聽見。

身後追她的東西時不時傳了一串咯咯咯的聲音。

似笑聲,似哭聲,似歌聲,又似說話聲。蕩在森林裏,真真比上那繞梁三日不絕的氣勢。

光注意回頭看那東西追上來沒,一點也沒顧的腳下的聊問,被一塊石頭絆了。

摔了個狗吃屎。

絲毫顧不得起身查看摔傷處,也顧不得起身再跑了。

便趕忙雙手雙腳齊用,連滾帶爬地進一旁的灌木叢中,蜷著身體躲在裏麵。雙手捂著口鼻,就怕出一點兒聲響。

身體也抖的很,手心,脊背,額頭全是虛冷汗。眼睛也死死的盯著葉子交錯的縫隙,憋了氣望著外麵。

不消一會兒,一個紅影和一個青影帶著一團綠火慢搖過去了。好大一會兒,聊問才敢放了捂著口鼻的手大口的呼吸起來。

聊問悄悄探了頭出來,膽戰心驚的左右看看,沒看到什麼,才舒了口氣從那灌木叢裏爬出。

剛爬出,還保持著手腳沾地的姿勢。眼神所及處,兩雙雪白的小腳就在她前麵。

相離不過才五步之遠。

聊問咽了咽口水,憋了口氣慢慢抬頭。

兩個小童看著她笑。

一個撐著傘,一個提著燈籠。傘是紅的,燈火是綠的。

撐傘的小童是稍高些的,著的一身青衣。提燈籠的是矮了青衣一個腦袋的,隻是掛了個紅肚兜。他倆露出來的頭,手和腳都是雪白雪白的,沒有一點血色。

臉頰上是兩團紅紅的,和嘴一個顏色的,血紅血紅的。正咧嘴笑著看著聊問,嘴裏不時有血一樣的東西滴了下來。

在綠燈火的襯照下,越發的恐怖,陰森。

聊問一口氣還沒吐出來,騰的起身又費力跑了出去。

半天才猛的吐了口氣,仰天長歎:“神啊!這到底何地?他們要追我到何時?”

這兩個娃娃已經追了聊問半月了,也沒什麼具體的原因。

聊問是自娘胎裏就帶了一股子邪勁,她所到之處,皆有人無端或慘死或重傷。據她小姨說的,她母親懷她時,家裏就已然不對勁了。

出生時,先是她娘親亡了,不及六歲時,父親被村頭那棵突然斷了的大榕樹壓死,也亡了。

村裏最年長的老者撚著胡須看著她爹的亡體歎氣:“這大樹立在這已有千年,雷劈了多少次,洪水發了多少次,始終鬱鬱蔥蔥,挺拔壯麗。這青天白日無故斷了,實乃不祥之兆,不祥之兆。”

就這樣,聊問被她小姨帶回家中扶養,雖是帶了她十多年。但這些年裏,她小姨命硬,也是為她擦屁股的。

村裏人也不知什麼時候發現她邪的,是張家小兒和她走了一條路回家,突然倒地吐血而亡。

是付家閨女兒同她一起上樹摘果,被果噎著亡了。

還是林家寡婦去她家借了一些布袋回家裝糧,被糧壓死而亡了。

終究不得而知,反正她小姨到現在也是沒人敢娶,家宅附近也隻有她一家孤零零的。

在村裏雖是好不容易長到十六歲,但也是無朋無友的。

還結下了不少恩怨梁子,多少人恨她恨的牙癢癢,但還是對她這邪勁的體質避而遠之,隻是偶爾打暈她或者朝她扔些石子出些氣罷了。

半月之前,被誆騙說是河口裏有花燈觀看,聊問就屁顛屁顛的跑了去。

結果被人一棒子打暈,醒來身處這片森林裏。

這樣的事常有,她也習慣了。

看著眼前山好看,樹好看,鳥叫聲也好聽,折了朵花拿著耍玩。心裏暗想:這一次丟她的地方風景不錯。

就哼起了歌,越走風景越發的好看,看的入迷了眼,歌便更大聲了,時不時轉個圈跳著。

唱的高興時,突然看見兩個小娃娃在不遠處。以為是哪家的孩子走丟了,想著深山老林的。

聊問便蹦蹦噠噠地過去詢問:“你們是誰家的?怎地在這?是走丟了嗎。”

見倆孩子不說話,聊問挽了裙角蹲下,低頭再次詢問道:“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