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衣冠埋土又逢君(1 / 1)

寧國侯府。

大紅的喜色,張燈結彩,熱鬧的喜樂聲中。

男人著一身華貴喜服,漠然地瞥了一眼阿黛身上的喪服,薄唇輕啟。

“滾。”

繁花凋零,一層涼意一層秋。

男人的話,落在阿黛耳裏,仿若比這秋日還要冷。

“你說什麼?”

阿黛不敢置信地瞪著眼前的男人,“戰槐,我是阿黛啊!”

我是阿黛啊!

是你成親四年,在家苦等你四年的結發妻子啊!

她上前去,企圖伸手去抓他的衣袖,卻被他側身躲過,麵色冷然,“亂棍打走!”

阿黛見男人似嫌惡地凝了自己一眼,折身進府,隱約中秋風略過一句他對下人的叮囑,“莫誤了拜堂的時辰。”

她怔怔地愣在原地,仿若突然晴天一道霹靂而下,腦袋直“嗡嗡”作響。

她的丈夫,讓她滾開,叫人將她亂棍打走,為了不誤吉時,跟另一個女人拜堂成親!

不行!

不可以!

阿黛反應過來,抬腳就想追上去,卻被旁邊的人一把拉住。

“你這個瘋女人,我家世子爺大喜的日子,還不趕緊滾!”

阿黛不動,兩個家丁一把將她架起,“若不是怕壞了吉利,早就要了你的賤命!”

目光望進那高門,一門又一門。

見兩人一拜天地,二拜高堂,轉而兩人對麵而立。

“放開我!我是戰槐的……”妻子!

話還沒說完,猝不及防膝窩一痛,阿黛一下子便直直地跪在了台階的棱上。

痛!

痛得她呼吸一窒,一瞬間仿若靈魂被抽空。

可這痛,卻不及她心頭的千萬分之一。

阿黛紅著一雙眼,望著高門裏,戰槐同那新娘子同時彎腰,夫妻對拜,禮儀高呼送入洞房!

喜堂、賓客、紅燭、祝福……

府丁見她不配合,果真取過棍杖,棍杖一下一下地打下來,打在她的腿上,打在她的背上,打在她的胳膊……

她倔強地直著背,看著戰槐和那女子拜堂,執起那女子的手,小心地牽著她緩緩離開她的視線。

也不知道是那一下,用力得猛;還是阿黛終於堅持不住,一棍打在她的肩上,阿黛受不住被一下子打趴在地,額頭磕在台階上,一陣眩暈中又混著刺痛。

她渾渾噩噩地被府丁抬著,毫不留情地扔出了寧國侯府的側門。

因著今兒寧國侯府大喜的日子,側門也圍了不少人討點喜慶紅錢。

見阿黛被扔出來,看著她一身狼狽,“這……犯什麼事兒了?這麼慘啊?”

“誰知道呢?”路人聳聳肩,又道,“你看世子爺的大喜日子,大家都歡歡喜喜的,她卻披麻喪服戴白花,不是上門找晦氣,活該嗎?”

話落,眾人似有讚同,都沒有人去扶阿黛。

阿黛渾身都痛,動一下手指頭都痛,聽著路人的閑言碎語,她側過頭,看著寧國侯府的匾額上隨風揚起的紅綢,卻是突然咧嘴悲涼一笑。

額頭的血順著眉角緩緩流下來,那模樣,有幾分駭人。

披麻喪服戴白花麼?

晦氣麼?

嗬……

新婚之日便夫妻生離,隻為了他一句“等我回來”。

她便在家中苦等四年,卻等來他戰死沙場的噩耗。

她在悲痛中,親手將他的衣冠埋土下葬,帶著他的牌位赴京。

今日,正好是他衣冠埋土的第一百日整。

而她,卻在京都這異地,偶遇活生生的戰槐,華貴喜服,高頭大馬,風光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