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進你心窩/問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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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中,出現的地名、人名及故事情節,純屬虛構。]
臨近傍晚的阿耶於,陰雲濃稠壓抑深空,荒原黃沙遍布,稀廖樹影搖曳,投落猙獰暗影。
像極風雨欲來的可怖前兆。
這片地,阿耶於,毗鄰戰區馬加革,一線交隔,常年經手炮火轟炸和空襲,邊界要害地屢屢瀕臨淪陷,硝煙濃重。
新一輪戰後的水深火熱,死傷慘重,民不聊生。
漫長廣源,一輛深黑蒙灰的吉普車正以疾速奔馳而過這片荒涼,由南往北開,輪胎重擦激起的塵土沙礫,迷蒙人眼。
因是分散的醫療支隊,所以現在車內隻有宋念安和另一個隊友紀書嫻。
而僅僅她們兩人的氛圍,並不安靜。
駕駛位上的當地人司機總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們哀歎著阿耶於近幾年日漸頹靡的現況。
司機不在意地用著當地話,阿耶於語,粗啞的嗓含著輕蔑的笑,說著:“都是一幫該死的恐怖分子,防都防不了,他們一想搞動亂,我們就別想過好日子。”
紀書嫻的阿耶於語並不熟練,隻能靠宋念安。
她偏頭湊到她耳邊,輕聲用中文問:“這司機是在和我們說話嗎?要不要回一句?”
宋念安抬眼,正好和後視鏡裏男人濃眉壓住的那雙渾黑眼眸對上,很不自然挑出的那一點友善笑意,宋念安正要拿出醫療箱的動作頓了下。
第一時間,她不過是淡應了聲,用當地話附和:“這地方是挺亂。”
宋念安沒太分心。
因為按照慣例,還剩半小時的路程,她必須再最後確保一次箱中的急救裝備,更甚每一件,都擺放好。
而紀書嫻也沒太上心。
隻是司機一聽這回答,似乎不能從話中直接捕捉到宋念安的感同身受,不太滿意地皺了下眉,緊接著輕笑問:“覺得這地方亂,怎麼還去北邊?聽說這炮火馬上就要進北了,現在北邊可哪都不安全。”
頓了幾秒,他指腹摸摸嘴角,看了眼後視鏡,微妙提議:“要不我帶你們去別的安全地方?”
像是脫口而出的回答。
紀書嫻說完不用,下意識剛想用她知道的那幾句阿耶於語介紹自己身份,就被宋念安擋住了。
宋念安笑笑,一雙看似澄澈的小鹿眼微眨,眼睫卻沒顫出絲毫恐慌,隻是漫不經心道:“別的地方都不去了,家裏還有老人,得回去。”
仿佛是經年一現的笑話,男人眯了下眼,哂笑:“一個炮下來,你的命都沒了,還管得上家裏老人?”
大抵是不知道這意思在中國叫孝順,男人用當地文化理解:“這不是典型的不死找死?”
話落,車內氛圍好像一下子從輕鬆變到隱然的焦灼。
宋念安低頭,沒接。
紀書嫻沒多話,隻是敏感察覺到那司機的神色從皺意中變得散漫,隨後很輕佻流氣地挑了下眉。
她拿出手機,給宋念安發了通消息:[我怎麼覺得好像有哪不太對?這司機是灝哥找的吧,出發前都確認了的,應該沒什麼事吧。]
灝哥,裴灝,是他們醫療組織的分隊隊長,現在正在去往南邊邊界的路上。
同是醫科大學的高材生,裴灝是宋念安的師哥。
而他們現在所屬的醫療組織,是無國界醫生組織(msf)。
msf,全球最大的獨立人道醫療救援組織,專為救援天災、戰亂和疫情受難地的傷者,傾力提供緊急醫療救援、醫院建設、推動公共衛生項目和培訓醫護人員的組織。[1]
所以今天由南往北,是出緊急任務。
臨時接到消息,戰爭還未波及的北邊難民區現在正受瘧疾迫害,整片都是烏煙瘴氣,宋念安和紀書嫻作為醫療隊的支援人選,正以最快速度前往。
但現在顯然不能最快速度到達。
宋念安看一眼紀書嫻發來的消息,沒回,而是把手機放進兜裏。
她把醫療箱邊緣暗層裏隱秘放置的防身工具,就著男人視線盲區把其中一份塞進自己包側。
隨後悄無聲息地用啞語手勢小幅度比劃:[現在,危險。]
下一句,宋念安純粹用左手比劃:[看他右手手腕。]
紀書嫻坐起身,便避開了視線盲角。
緊接著,她入目男人右手手腕上淡化卻依舊有形狀的黑豹紋身圖案,黑豹抹不去的濃黑,撒墨般懾人心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