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何問我的時候,我正在酒吧裏擲骰子,玩的不亦樂乎。他湊到我耳邊,用他自認為不大的聲音再我耳邊扯著嗓子問我。
當時已經喝了半打啤酒,眼前的物件已經開始搖晃,搖了搖頭,讓他再問一遍。他笑笑示意我跟他換一個安靜的地兒。從高腳椅上蹦下來,就跟他走到了後門的吸煙區。他給我點了一支煙,沉思了一會問道“小丫頭,有**嗎?”
我搖了搖頭“大叔,你不能問我有沒有,你應該問我有多少個。”
說完,他便哈哈大笑起來。我也應付的跟著笑了起來。怎麼形容老何的長相呢,紋絲不亂大背頭,斯文的黑框眼鏡,連帽衫和深藍色牛仔褲。看起來像個不羈少年,但是笑起來,眼角還是紋路蔓延開。
我點了一隻煙,帶著戲謔的口氣問到“一個人跑到麗江來?”
他吐了一口手裏的電子煙,點了點頭說到“帶著老婆,孩子來,我豔遇個屁啊。”說罷,他朝我晃了晃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我低頭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打開手機,調出微信二維碼“掃吧,良心代購。加一下,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老何伸手扶正了我搖搖晃晃的手機說到“不能喝還喝,全場就你這一個小姑娘臉上寫著快灌我了。哪有您這樣喝的,進場不到一小時,半打啤酒就下肚了。”
不過呢,我的確也沒騙他,我還真是一個全球購買手,幫帶奢侈品什麼的,沒啥技術含量,主要是自己愛逛街,美院畢業之後就去了私立高中帶高三藝考的學生,常年坐著頸椎越來越不好。後麵頸椎病發了隻能在醫院裏打吊瓶做牽引。
再後來身體實在是吃不消了,幹脆辭職書一扔,辦了一本護照開始做做代購全球買手的活,自己這兩年就是往返亞洲這些國家,順便淘淘便宜好看的衣服賣著,之前剛好接了一個大件代購,便想著該給自己放個假了,就一個人溜達到麗江來了。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每晚臨睡之前都會喝一點酒,後來常常一人獨飲。麗江的啤酒浪漫,叫風花雪月。而我呢,不工作的時候交朋友我會告訴別人我叫“阿夢”哪個夢,醉生夢死的夢。
老何問我要不要扶我進去,說怕我一個人不安全。我說,我現在跟你待在一塊就夠不安全了,還有什麼不安全的。我癱在角落的沙發裏問他,你幹嘛一上來就問人家姑娘,現在大叔是怎麼了?老何癟癟嘴無奈地說到,我在幫你醒酒。看你喝太多了整個人都在晃,但是又覺得你還是清醒的,不確定。但是已經做好你掌摑我的準備了。沒想到你這個小姑娘還挺淡定。
我真是一口血梗在喉頭,生怕他再說出什麼天真浪漫的傻話來。聊天間隙,我的酒已經醒了大半,我拉了拉老何袖子,跟他說到,我去跟他們打個招呼,一會咱們出去溜達一下,醒醒酒。
麗江晚上的風很涼,是我需要添加一件外套的溫度,走出酒吧大門,不禁打了一個寒顫。老何順勢脫下自己的連帽衫給我。我摁住他拉拉鏈的手,製止了。畢竟一個還沒有見麵超過五分鍾的人。這樣太曖昧,我真心不喜歡“:我吹吹風,剛剛喝到有點熱,我降降溫。”
老何沒有再執意,隻是跟我走著,漫無目的走著,街上人來人往,叫賣飾品的小姑娘和駐唱歌手的歌聲疊加在一起,成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背景樂。我聽不見他的小聲關心,他也聽不見我的輕聲歎息。沒有對白,我和他插兜並行。
那晚,我與他道別後,獨自回到了客棧,手心裏握著他送我的薄荷糖。他說他唯獨可以接受的甜度隻有薄荷糖,吃了他的糖,就要答應他明天不要在任何一個酒吧裏偶遇到我。他說,我不適合喝酒,卻可以多吃幾顆糖。所以他塞給了我一把。我不太理解一個大男人兜裏裝一把糖的行為。或許是他有低血糖,或許,他家有小朋友需要哄。我隻是輕聲嗯了一聲,轉頭回客棧了。
可我並不愛吃糖,更不愛薄荷味,隻是放在了桌上,倒了一杯紅酒坐在客棧的小院數天上的星星有多少顆。手機短信鈴響,老何發給我四個字,晚安,好夢。